婚姻里的‘逃兵’
文|刘乙漩
凌晨1点多了,他揉揉眼睛,从电脑前离开。游戏里的厮杀令他感到疲惫,也酣畅淋漓;伸了一个懒腰,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表。
他试探性的望了望卧室床上,妻子还在看手机,眼睛直勾勾的。他真的不愿意走过去。他知道接下来一定会听到很多唠叨,甚至是哭诉,她惯常如此。怀孕之后的妻子,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她总是大包大揽,他即使什么都不做,她也从来都不多讲一句。可是现在呢,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唠唠叨叨,玩会游戏,都说三道四的。怀个孕嘛,哪个女人不都这样,他是个男人,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这样想着,还是慢腾腾的摸上了床。一言不发,背对着妻子躺下了。
他睁着眼睛,等着她唠叨,可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她却没有吱声。过了一会儿,他刚想,今天总算能清静一下了,忽然,妻子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声音好像水龙头没有被拧紧,淌出的流水声,搅得他心烦。他索性蒙起被子,不去听。妻子像是被他这个动作激怒了一样,开始哭诉个不停。不用仔细听也知道,还是那些陈词滥调,只不过像是老牛吃草一样,被咀嚼,吞咽,再咀嚼,再吞咽。他忍着忍着,听着听着,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看见妻子眼睛红红的,由此可以推断,应该是哭了很久,他又能说什么呢?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他洗漱之后,来到饭桌前,像往常一样,她做好了饭菜,他就管吃。
他想到今天是周末,那就意味着他逃不开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周末。有爱才有恨,他原本打算玩一天游戏的!嘴里吃着鸡蛋饼,心里盘算着。差点没听到妻子说话。
“今天我该去医院做检查了。你也去吧!”她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无疑是给男人的盘算又增加一项棘手的考验。检查?她一直都是自己去的啊。可是今天,他不能直接拒绝,毕竟昨晚她哭红了眼睛。“非得今天去吗?”他想不出更合适的话了。头也没抬。不过反正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如果不算肚子里的孩子的话,应该是对她说的吧。
他感觉到她愣了几秒钟,听见她愤怒地吵吵嚷嚷,在他转身回到卧室关上门的时候。
他戴上耳麦,开始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显然这比家庭琐事更有趣,更有意义。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当肚子咕噜咕噜提醒他快中午了时,才发现妻子早就离开家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别扭的。抓起手机,用微信给她发了一个一千块钱的红包,写道:检查完顺便逛逛街吧,钱不够再给你发。
他认为这其实是个两全其美的事:一来呢、缓解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别扭,二来、她在外逛街,他就能清清静静在家玩游戏。他很得意,之前很多次都这么做过。不过,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接收红包,也没回微信。
他知道妻子在外面会一直开着移动网,她加了一个孕妇群,总在里面说三道四。他是无意中看到的,他觉得她很无聊,跟一些同样无聊的孕妇吐苦水,还乐此不疲。不过今天她怎么没上网呢?他虽然有点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还是在吃过外卖之后就自然的忘了这个事。
不一会儿,他接到了他妈的电话,说他妻子胎停了!他吃惊又疑惑,昨天还好好的呢?!事实上,他也不确定怎么算是好好的,只是在这一刻之前,他认为应该是“好好的”吧!他妈说,她去医院检查,已经做了B超,之后她给她父母打电话,她父母又给他妈打电话。
“她怎么不先告诉你?”他妈仿佛在空中质问那个可怜的儿媳。没等他说话,他妈又说:怎么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哎,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还是去看看,省得她哭哭啼啼地好像我们家欺负了她!
他放下电话,心里有些着急,赶到医院,一眼瞅见坐在走廊排椅上的妻子:表情僵硬着,盯着紧紧攥在手里的B超单。他轻轻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突然感觉此时的妻子像个空心的雕塑。
她住院的第一天,他陪护了一晚上,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半夜经常听到走廊里医护推车“窟窿,窟窿”经过的声音,到处都是凄惨的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最要命的是,她总是哭,声音还不小,同屋的病人也听不下去了,说哭的她们心烦。他想回家了。他跟他妈说,他在医院睡不好。
“那就回去吧!男人睡不好觉怎么行呢!”他妈刚下了指令,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执行了。简单地跟他妻子交代一句,就出了病房。她停止了哭泣,像耗干了电池的玩具。
她出院后就跟他提出了离婚。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摆脱了一个怨妇而庆幸,谁知,他又一次次遇到别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