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

表弟

文｜海岛小丸子

回想表弟小的时候，长得特别可爱，白白胖胖，漂亮的五官，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上小学之前，表弟是无忧无虑的，总是那么淘气又快乐。

大人们其实很喜欢他，只是，大家的对他的“爱”，渐渐的让他受不了。

自从开始上小学，我们在同一所学校，我的成绩好，而他只是一般，加上爱捣蛋，所以，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的亲戚聚会，表弟总是明星一般的话题主人——被大家拿来和我比较。

我在表扬声中长大，而他，却相反。

我觉得很抱歉，虽然我没有做错什么。

我觉得当大人们对我褒奖而对表弟善意的批评甚至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应该岔开话题，或者跟表弟一起离开，安慰鼓励他，再说些别的。

可是小时候的我不懂，只是总觉得很不好意思。我被表扬得不好意思，表弟的心情又该是如何？

我记得他的表情，当大人们开始那个不变的话题的时候，他总是稍微转过头，有些讪讪有些茫然难过的表情。

渐渐的，表弟不喜欢跟亲戚们的聚会，他常常缺席，跟他的朋友在一起。

大人们又开始批评，说他交的那群朋友都不是好孩子。

的确，那个圈子，带给表弟的，是很多坏习惯，和不正确的三观。

但是，在那个圈子里，表弟不会被拿来比较，被拿来讨论、批评，或者鼓励。不会是大家的焦点、谈资。在那个圈子里，他大概能感受到平等和舒服，他快乐、自在，他是自己的主人。

这些，我也是长大后才想明白的。

不知道长辈们有没有想明白。

小时候，虽然大人们爱拿孩子们去各种比较，但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表弟每次见到我，总是特别亲近地喊：姐啊！语气里，是那么信任、依赖和欢喜的感觉，还有点崇拜的味道——虽然我这个姐，其实真的没什么能耐，只是会讨大人喜欢罢了。

每次我们一起玩耍，都是那么开心。世界上有什么比兄弟姐妹一起长大快乐呢？这样的回忆和感情，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伤了，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大家把我送到舅舅家（舅舅是医生）。当时是大热天，我躺在地上，醒来时，表弟正好来了。他紧张地问姐怎么了，大家跟他说没事，已经好了。他听后，马上放松下来，又恢复调皮的本性，一脸得意的笑，“嘿嘿嘿……”，好像逮到了大好机会，举起手上的玩具枪，“哒哒哒……”，朝我扫射了一番，然后哈哈大笑。免不了又被大人们数落一番。可我却因此回过神来了，也被他逗乐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我依然记得那么清楚，那画面，历历在目，表弟的表情那么可爱，他的笑声那么纯真快乐。

转眼间，我和那个调皮捣蛋的表弟都已为人父母。

弟媳妇年轻漂亮，但还不是很懂事，生了三个孩子，却不好好教育，对老人也不是很好。

生活的重担压得表弟很辛苦，依然是那俊秀的脸庞，可是没有灿烂的笑容，眼神也飘忽无光。

有一次，亲戚们聚在一起吃饭，等着迟到的他。

待他下班回家照顾好小孩后匆匆赶到，被大中午的太阳晒得有点儿中暑，累得坐在餐桌前，一句话也说不出，饭也吃不下，那憔悴无神的样子……我心疼得想哭。

表弟依然是我亲爱的表弟，每次遇见依然和小时候一样，亲昵地唤我：姐啊！

然而总觉得心没有离开，人却一直在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一直不爱亲戚间的聚会，即便参加，也都是匆匆离开。

他的生活观和大家也都不太一样，越来越聊不到一块。

有时候我想要和他多一些交流，然而，就像在两个没有多少交集的圆圈里，无法说得更多。

我们被岁月的大手，硬生生地拉开了。哪怕我们的心，依然相亲相爱。

欣慰的是，表弟仍是那个心地纯良的好孩子。那一次，他受伤住院，我去看望他。天气很热，姨妈不听他的劝告送饭给他，他生气得大声嚷嚷。虽然态度很不好，但是听得出，对姨妈十分关心。

只是他和当年大人们一样，没有学会爱的方式……

事实上，我们又有多少人，真正学会了？

有一次在表弟家，看到他的相册里，还完好地保存着童年时许多的合影，而我，搬家多次，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张。我赶紧跟表弟借来扫描，保存进电脑里。

看着照片里可爱的孩子们，真的有点恍惚，时光飞逝，现在我们的孩子，也差不多是那个年纪了。

孩子，都是那么可爱的。

希望表弟的老婆贤惠一点，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