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味辣椒水豆豉

      每每想起辣椒水豆豉，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悄悄吞咽口水，虽然已有二十多年没再吃过了，但是那一口口清香火辣的，存在我味蕾里、记忆里的味道一点都不打混淆。它是我少年时光里的主打下饭菜，更是妈妈勤劳持家的味道。

      我出生在乡下农村，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几乎没有什么零食可吃。小时候好动，消化特别地好，特别容易饿。还没到饭点时，如果肚子饿了，只能看看铁饭锅里有没有剩饭，如果有，不管是冷的热的，配上一小勺辣椒水豆豉照样吃得津津有味，美味无比。虽然有时也只是吃个半饱或者连剩饭也没有，但是看着想着家里存有母亲做的辣椒水豆豉，仍然感觉很快乐、很幸福。

      那时候母亲每年都要做上三到四个土瓦罐子的辣椒水豆豉。土瓦罐有十斤装的，有二十斤装的，家里什么都缺，但这辣椒水豆豉一年四季从不断缺。平日里用辣椒水豆豉搭配做蘸水味碟，连稀疏平常的蔬菜都变得可口下饭；用来下面条，那颗颗饱满圆润的黄豆、细碎的红辣椒粉末缀在灰白色的面条间，好看又美味。在少油少肉的年代里，让我们几个小孩子特别解馋。

      辣椒水豆豉一般都是在秋收过后才制作，原材料就是自家种的黄豆、红辣椒和老土姜。每一年做好辣椒水豆豉后，第一次开盖尝鲜时，母亲都会先装上几小碗的辣椒水豆豉，一一送到左邻右舍的亲戚家里去，让大家一起尝尝鲜，说是也算检验她做的辣椒水豆豉是否入味、味道是否地道。每到这一天，母亲会特意穿上得体的衣裳，显得特别的开心。大家尝过味道后，都直夸她做的辣椒水豆豉越来越好吃了，比商店卖的都好吃。因着母亲的好手艺，我们作为子女也跟着沾光了，引以为荣，也在母亲多年坚持做辣椒水豆豉的一事里，无形中给我们指引了做人做事的方向。

        我对母亲能做一道美味的辣椒水豆豉很是敬佩，自然而然也特别注意观察和留意，记住了母亲制作辣椒水豆豉需要的材料和流程。

      来说说母亲是怎么制作辣椒水豆豉吧。

        首先，选好上好的干黄豆约十斤，选的黄豆要颗粒饱满，不能有坏烂的。从清晨天才蒙蒙亮，母亲就开始忙碌了，一边生火，一边用清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制作过程中要用到的家什。干黄豆不用浸泡，洗干净后直接倒进大铁鼎罐里，生火煮炖，待到黄豆熟透时，天也黑了。黄豆不要煮得太烂，熟了以后倒出、放凉，再放到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铺上一层层甜酒叶(一种植物的叶子)或者塑料膜布的竹笸箩里，包好、扎好、压紧。 接着，放在火塘上方吊着的一个大竹箩里，或者是直接放在火塘旁，利用火塘的热气加速黄豆的自然发酵。等十天半个月时间，黄豆应该就发酵好了。这时，打开包裹着的黄豆，用勺子轻轻勺起来看看，有丝丝稠稠的粘液挂拉丝，并且有一股像几个月没洗脚和穿了许久没洗的解放鞋的味道，味道越重越好，那就表明豆豉已经发酵好了，而且是上乘的。

      然后，用铁炒锅小火慢炒约五六斤的干红辣椒，待辣椒全部炒好后，用老式的石臼舂碎；择选清洗上好的新鲜的老土姜，滤干清水后，也用石臼舂碎。头一天晚上提前煮好一大铁鼎罐的盐水，盐量要比平时炒菜放的多重一些，放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盐水也凉透了。

      到这，制作辣椒水豆豉的材料已全部备齐了，把已发酵好的黄豆豉、舂碎的干红辣椒和老土姜、凉盐水、一一装入洗干净的、不沾水的土瓦罐里，盖上盖子闷捂一个星期，就可以开吃了喽。如果还能往土瓦罐里加一些干萝卜条，等辣椒水浸泡过后，咬着脆脆响的、清香火辣的萝卜条，那美味哟，得要咬舌头根子咯。

      特别说明一点，做辣椒水豆豉的工具，千万不能沾油，尤其是不能沾猪油。土瓦罐是罐口边带有边槽的，能装一点水，这样用盖子盖住时就与外面的空气隔绝了。

      我总觉得母亲做的辣椒水豆豉比别人家妈妈做的是要好吃一些，味道更为鲜美、纯天然。为了这一口味道，后来我悄悄问过母亲制作秘方。她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和秘诀，只是在制作时，一定要特别用心、细心，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尤其是在洗工具时，要多洗几遍，千万不能洗不干净了也将就用了，或者是随便乱洗一下就用。将就用的、随便乱洗用的，后面做出来的辣椒水豆豉就会改味，不鲜美了，甚至有的会变味或者失败不能吃。就如做人一样，心要诚实，做事不能将就马虎，对人更不能哄骗。

      成家工作后，我也很想亲自动手，在母亲的跟前，尝试做一次辣椒水豆豉，但一直没有行动，总认为还有时间向母亲慢慢讨教。直到真想做时，母亲已离开了我们。幸好那口妈妈的味道一直在藏在心里，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