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穷途到末路（拾柒）——白鸽
莫小冬径直走进清泉酒业的旗舰店，女店员看见这个青年进来，礼貌性的笑笑，莫小冬点头致意。
莫小冬在女店员眼里，就是黎总的一个远房亲戚，早年送出去上学，如今回到这座城市，偶尔来店里串串门来找黎总，总是没有太多话，女店员瞅着莫小冬长得还算清秀，有段时间一直想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姑娘是女店员姐姐家的女孩儿，谁知道莫小冬来了这么多次，竟然找不到机会和莫小冬聊超过两句话，这个青年总是一脸淡漠，礼貌是有，但是总是让人感觉站在他面前，却像在千里之外。
女店员终于忍不住了，有一次找到黎总说起这个事，黎总哈哈大笑，告诉女店员，自己这个院方侄子，早已皈依了佛门，肯定是不能婚娶的，而且最近几年一直在修闭口禅，所以让女店员对莫小冬的淡漠勿怪。
女店员当时差点就相信，只不过后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莫小冬和黎总在楼上办公室的时候，似有交谈，而且每次莫小冬来了之后，黎总办公室就会房门紧闭。女店员向黎总问过这件事，黎总告诉她两个事，一，今后这个侄子来找自己，女店员不要上楼，因为他们会谈很多天机，听到的人会折寿。二，因为自己也是佛门中人，所以侄子可以对自己说话。
女店员听见折寿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女店员的妈妈不是很有文化，给女店员早年的教育就是家乡老一辈的一些志异传说，讲迷信的思想灌输到女店员的脑子里，所以女店员便再也不敢对这对叔侄的来往生出好奇。毕竟，这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莫小冬推开黎叔办公室的门，黎叔早已从按摩椅上站起，端起一杯白开水端给莫小冬：“给，刚烧好。”
“是什么货？”莫小冬问。
“第一个倒没什么，大约是一个平常人，但是第二个，是组织里的人。”
“组织里的人？杀手？”
“嗯，你应该听说过，名号叫白鹰。呵呵，起个这样的名字，太狂妄，你想啊，白鸽是鸽，白鹰是鹰，这鹰是想抢鸽的风头？难怪要被白鸽清除。”
“黎叔，能不能多说说组织的事。”
黎叔瞅瞅莫小冬，眼里有一丝慈爱：“你以前可是什么都不问的，怎么突然对白鸽感兴趣了？”
“想了解一些。”
“嗯……你也该知道一些，但是你要知道，组织里的任何人，都不能窥到组织的全貌，白鸽到底有多复杂，有多大，我并不知道，相信所有组织里的人也应该不知道，但是越和组织接触的深，就会越觉得深不见底，不可窥视。”，说到白鸽，黎叔表情很严肃。
莫小冬说：“我明白。我奇怪为什么这几年任务变多了。”
组织的名字叫做白鸽，白鸽的寓意是和平，但是白鸽从事的却是一些暗杀的工作，白鸽组织有多大，没人知道，好像能叫上名号的杀手也就那么几名，但是白鸽组织的能力，无人质疑。
无人质疑的意思是组织里的人没有人质疑，都对白鸽抱有敬畏，因为目前没有一丝迹象表明白鸽之外的人，知道白鸽这个组织。而白鸽的任务，从不失手。唯一让人有些诧异的是，近几年，刺杀任务突然增多。
杀手这个职业是标准的高技术工种，且是个人作业。处理一个货物（杀一个人），首先要具备侦查能力，能摸清楚货物的活动范围和生活习惯，然后策划整个刺杀方案，方案必须耗时耗力最小，尽量无第三人在场，以免伤及无辜（目击者不可留活路）。至于躲过监控，在人群中穿梭不被任何人记住等，这些都是基本的素质。
由于现在的科技和通讯越发发达，刺杀现场所耗的时间，白鸽给出的官方建议是四十分钟以内。据说是统计了大数据的结果，一个人如果四十分钟内不和外界联系，总有人会着急。越是发达城市越是如此，频繁的人与人的协作，公司与人的协作，让人难得半天清闲，一个企业高管，一天要做无数个决策，而关键人员长时间不回应，会使得整个企业效率降低。人类社会，像被超了频。
最后一项就是尽量拉长警方发现货物的时间。
杀手为了一击中的，往往会准备数套不同的预备方案。
总是，这是一个劳神劳力的工作，好在收入还不错。
就莫小冬而言，刚入行那几年，每年最多也就五六个任务，照样可以衣食无忧，而近三年来，莫小冬频繁出动。莫小冬自己核算过，这三年，光自己就处理掉了三百多个货物。平均一周两个！堪称全年无休。
莫小冬做事不爱多问，但并不代表心里不知。从业的头几年时间，每每有任务，从被处理的货物身上，莫小冬总能找到他们被杀的原因。
大概如，他/她活着会影响其他人的利益，他/她活着会干扰其他男女正常或非正常的感情，他/她活着就是会遭人恨等等。有的货物甚至能在临死前能喊出雇凶杀自己的人是谁，带着恨意闭上眼睛。
然而，这三年来，莫小冬所处理的货物，给莫小冬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在恐惧和迷茫中死去，很多人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死。
黎叔抽起一根雪茄：“对于组织，小冬，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但是你不要过深的去探究，因为我总是隐隐觉得，白鸽的深处藏着不为人所知的巨大恐惧，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双巨大无情的双眼在盯着咱们，不止咱们，应该是所有人。”
“白鸽的组织构架，我只能了解到你和我这一层，我说白了就是一个中间人，全国应该以大区划分，具体几个我真不知道，白鸽里边我能见着面的，只有你，我负责接收货物，你负责处理货物，咱们都从中吃血酬，但是据我估计，全国应该不会超过六个大区，咱们负责的是咱们省和邻近的H省，这个你应该知道，你处理货物从来没有出过这个范围。当然，偶尔有特殊需要的话，白鸽会跨区派遣货物处理人。”
“白鸽的规矩你从第一天加入，就了解了，我作为中间人（收货人），是从来不会接受网络订单，一旦出现网络订单，代表组织被泄露，我就会有危险，所有的货物信息，都必须是买主亲自来见我，咱们才接，也就是说中间人必须知道是谁在雇凶杀人，这样买主的身份就算暴露给我们了，一旦买主心思不纯，就会被干掉。而且所有的业务，收款环节，收货人和处理人从来不参与，只是被动分账，这个你也应该了解。我也搞不清楚，买主是通过什么途径向白鸽付款的。”
说到这里，黎叔面色慎重地走向莫小冬，伏在他耳边说：“最近几年，我怀疑……组织的构架中，多了一层中间人……”
莫小冬问：“什么意思？”
黎叔说：“这个不好说，我有预感，这个事情不能往下探究，对了，你最近查账了没有？数目对不对？”
莫小冬有些尴尬：“你知道我查不出来的。”
“也对，每一笔收入都是通过无数的账号分批汇入你那个“皮包”店铺，搞不清楚的人还真的以为你会符咒呢哈哈，不过白鸽也真是厉害，把那么大的款项，分成无数个真实账号，通过正规途径进行分账，有的单子甚至陆陆续续汇了一年多，还让人无从查起，真是不知道如何做到的。”
莫小冬喝着白开水。
黎叔拿出货物资料，对莫小冬说：“你看看货物资料吧。”
“嗯。”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第一个货物也就罢了，但是第二个货物，白鹰……竟然是真实名字，要知道，所有的杀手都没有在组织里留下过真名，白鸽是如何知道的？”
“白鹰是白鸽直接下达的任务？”
“是，没有中间人，用专用的渠道邮寄过来的，我看了，资料没问题。”
莫小冬问：“是因为白鹰失手了吗？”
“不是，他得手之后，给警方留下了线索。而且这次他是跨区作业，现在应该还在这个城市。而你需要把他处理掉，然后把他的戒指毁掉。”
莫小冬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说：“嗯，应该毁掉的。”
资料里，显示着白鹰的真名，张汉鹰，竟然和名号同了一个字，也太不谨慎了。
黎叔问：“你准备怎么做？”
莫小冬说：“先易后难。”
黎叔确认莫小冬将资料全部记下之后，把资料投进屋内的欧式壁炉里焚烧，黎叔称这个炉子为焚尸炉。
当货物资料被焚烧之后，也就等同于，这个人已经死了。黎叔对莫小冬有信心。
莫小冬掏出新买的手机，对黎叔说自己重新申请了一个微信，要和黎叔加一下。
黎叔问：“以前的微信不是好好的吗？”
莫小冬对黎叔说自己的微信上出现了一个叫做“元元”的姑娘，说是通过莫小冬的店铺加的自己，而且还说莫小冬的和顺符很有效果。
黎叔惊讶道：“你可从来没有真正卖过符咒啊。”
“是，所以不放心。”
黎叔加了莫小冬新微信说：“明白了，以后用这个联系你。”
莫小冬说：“正常聊天，用那个，白鸽的事，用新的。”
黎叔看了看莫小冬，感觉到很欣慰：“有长进啊。”
女店员再次看到黎总送这个年轻人下楼，并送到门口。在她的印象里，黎总对人很少这么客气，总厂的张总是要送的，那年来的那个胖胖的混小子黎总竟然也送了，还送了他两瓶酒，而黎总的这个远房侄子，黎总每次都会送。
“这次怎么来的？”黎叔问。
“公交车。”
“不是有摩托车吗？”
“公交车人多。”
黎总脸上挂笑：“是啊是啊，你是得多和人接触接触。”
莫小冬很认真的说：“货不也是人？”
黎总看着眼前宽阔的马路，对莫小冬说：“小冬啊，你是天生做这行的料，但是这些年瞅着你，叔感觉自己真的老了，也不知道最终会不会有个善终，唉，走吧走吧，回去吧。”
望着莫小冬远去的身影，黎总心里想，人老了，心果然会变得柔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