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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方的呼唤

2018-05-06  本文已影响28人  小小精卫

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是哑巴的世界,是聋子的世界,是不可想象的世界!

我想起了家乡的方言。那些熟悉的声音像滚落的地瓜,占据了我的内心,与生俱来的乡土气息挥之不去。因为这些声音,时间变得很慢,回忆有了生机。久别故乡,乡音就像是那香甜的酥梨,一音一字洋溢满口的芬芳。对于我来说,乡音是故乡的大部,是乡土世界的全部。乡亲们的声音像犁钺翻起新鲜的泥土,像水井饱含打井人的甘甜。宛如年轮伴随着树木的生长,早已经成为我血液中流淌的一部分。

我的家在云南东部,讲得是滇东方言。讲话有鼻音,声音朗朗,平铺直叙。与标准的普通话相比,浓重的动词发音气息凝重,音色好比黄钟,就算是女音也能感受到“咄咄”的气势!

相比云南各地方言来说,只有滇东方言古风古韵,历朝未变。现在还管火柴叫“洋发烛”,古风犹盛。滇西、滇南少数民族多,讲话调子上扬,重音低,中音滑,低音微扬,说话像唱歌。滇北汉人聚居,以昆明话为主,开化早,移风易俗,已经和现代普通话相差无几。

滇东方言的吐字讲究字正腔圆,滚滚而来,不吞吐,不娇气,不虚张声势。我的父亲是方言讲话的榜样,不急不慢,肢体配合动作,像是十分精到的指挥,每一个字对应一种肢体表达,不急功近利,不掩人耳目,不一厢情愿,注重把话说清楚,让彼此都明白。

我的祖祖辈辈是朴实的农民,他们有土地的厚重与包容,却也继承了土地的迟钝与麻木,万物可以疯长,万物也可以自行堕落。在外的几年,我深感家乡方言的质朴,尤其是在情感表达上的迟钝和和保守。自记事至今,我听到过的最亲昵的话语仅仅是“我想你了”,还是我的母亲隔着千山万水,因为思念儿子才不得不通过电话吐露出来。

方言似乎有意淡化了“爱”的能量,爱的发音轻飘,虚弱无力,一句“我爱你”反而不比“我想你”,“我喜欢你”那样干净利落,敢爱敢恨。情侣之间,亲人之间,朋友之间,不敢言“爱”,而习惯于更加简单的表达想念或者喜欢。不言“爱”,“恨”字的威力自然也就弱了很多,“恨”字发音同样流于虚浮,好似钝刀刻木,加上乡土之间的言恨大多有几分诙谐,于是恨意全无,归于一泯。

在南京的几年,吴侬软语是我身边主流的语言形式,身边又有几个陕西、山东、东北的同学,南腔北调在我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但鬓毛未衰,乡音终究难改。一段时期,我努力把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耳濡目染东北话的滑腔、山东话的中正、陕西话的清楚、江苏话的浅白。结果还是得到这样的的评价,“听口音,您是西南一片的?贵州还是云南?”。对于在外的人来说,乡音是一种呼唤,更是永恒的印记。

在外讨生活,云南老乡常在一起聚会,方言总是必不可少。滇西、滇东、滇南有差别,同一地区不同县乡还有差别。大家口音交杂,推杯换盏,那样的滋味实在难忘!

最近一次和朋友聚会,我们用家乡方言交谈。在普通话的世界里,我们大声谈论婚姻、工作、朋友、饭局……格外温暖。

来自远方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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