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簃斋摭录四则(40)

阙簃斋摭录四则（40）

杨府

阙簃斋摭录四则(40)

1，建国初，京城移迁城内之墓，袁督师庙及墓，均在移迁之列。叶恭绰、柳亚子、李济深、章士钊联名上书毛泽东，亟吁保护袁墓。书曰：“主席赐鉴：兹有陈者，北京市府因计划关系，将城内各义冢饬迁出城，其中广东新旧两义园有前明蓟辽督师袁崇焕遗墓和祠宇历见载籍，数百年来祭扫不绝。明末满洲久为边患，能捍御者以袁崇焕为最。满酋后施反间，崇焕竟以冤死，天下痛之。今日新史学家亦佥称为民族英雄，但或不知其祠、墓即在咫尺。兹当提倡民族气节和爱国主义之际，拟乞饬所司于该两处袁崇焕祠、墓特予保全，并力崇饰，以资观感，不胜企幸。”上允。袁墓乃得存，并修葺之。

2，北平沦陷。某日，陈垣与众师生于辅仁主楼观画展，偶凭栏，见日军趾高气扬，橐橐然走过长街。陈沉默不语，片刻，低吟“登临独恨非吾土，不为城关画角悲”。语毕，泪流满面。

3，章太炎避居日本，编《民报》。某夜，文思正酣，顷闻窗外雨打窗棂，细视之，乃一人自楼上小解，下注如瀑，腥臊横流，不可闻也。顿心火缭绕，掷笔遽跃出，怒骂曰：“谁家小儿，有娘生出，没娘教养。此非厕所，何得放浪？”楼上青年亦报以詈语，彼此强梁，不遑逊让，几致动武。邻人闻而劝宥，始通姓名。乃知为名震华夏之太炎先生也。遂躬谢不遑，愿折节师事之，为门下走狗。问之，乃黄侃也，时年二十。后太炎曰：“余违难居东，季刚始从余学，年逾冠耳，所为文辞，已渊懿异凡俗。因授小学经说，时亦赋诗唱和。”

4，曹汝霖留日，尝就读于东京法学院（中央大学前身）。力主君主立宪。某次留学生集会，曹演讲曰：“我倡君主立宪。今政府腐败，非改革不可，譬之拆巨宅，建新宅，仍留君主虚位，为留一点元气，免致人民流血。须知破坏殊易，建设繁难。试观法国大革命，虽王朝倾，共和成，嗣后战乱频仍。数十年未见太平。我等不应只看今日法国之繁荣，而忘却昔日革命之惨痛也！”方其酣畅铿锵，旁一孙文主义者张继愤起与之辩，并脱皮鞋击之，曹亦回掷。时风云激荡，多意气风发之辈。革命固然痛快，然曹劝人勿蹈法国大革命悲剧之覆辙，亦卓然虑其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