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 】流亡(4)
第二章 / 1
四月的天,连着一整周阴雨绵绵。青的心情就跟天气一样,不见阳光。
青已经醒了很久,却提不起劲,只是赖在床上发呆。却终于熬不过身体的需要,她不得不爬了起来。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呆滞的眼神,青感觉自己好陌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得做点什么。
周六不上课,青决定去街心公园溜达。两点一线的生活久了,人都快发霉了。
青走在小巷里,小心避开路上的些许积水。店铺两边的树,在冬天脱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像是一夜之间绽开了新芽。
芽孢在细雨里瞧着嫩绿嫩绿的,青心里就暖了一点起来。春天的绿色总给人希望的气息。
扁食店在长长的巷尾,青进去点了一碗扁肉。上周和峰就在这里一起吃的早餐,而这一整周里她都没见过他。
青偶尔Q上和他闲扯几句。峰也就回几个字,或者发几张图片,她看着也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恋爱谈久了,总有一段倦怠期吧,青安慰着自己,许是相聚太少了。
青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晚上一起吃饭?想你呢!”看了好一会,青终于按下发送。爱情里没有主动就没有机会,面子跟爱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青决定去街心公园。上次去是好几个月前了。街心公园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有不少亭子。青最喜欢的还是那里的广场与绿植。
经过天桥,青想起站立的流浪汉。自从上次他接住她摔倒的身体,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想起那天的事情,青心里说不清的难过。正因为懂得峰,才更让人难受。
青坐在公交车上。雨渐渐变成细细飘飞的雨丝。她的思绪一会飘到峰,一会又想起许久没给爸爸打电话,接着又琢磨起那个奇怪的乞丐。
车头几个女孩叽里呱啦,热烈地谈论着校园谁的绯闻。青看着她们,真有点小嫉妒。哪怕她们的聊天很无聊,也总比她一个人强。一个人独来独往久了,怕是要闷出病来。
孤独是一种病。青自嘲地冲着车窗外的街笑笑。如果孤独真是一种病,那总该有药可以解救吧?她曾以为自己寻着了,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寂寞了。
街心公园倒也不像青想象中的寂寥,已有不少人在闲散地走动。埋在花丛中的音响播放着古典音乐。悠扬的乐音,让雨中的公园别有情趣。
蒙蒙细雨中,青撑着伞,一路晃悠着往公园中央广场走去。
青听到铃声响,峰回了信息:“好” 。青站住看了它许久,好似多看几眼,就能从“好”里面拽出更多她想要的信息来。
峰曾让青人心旌荡漾的妙语连珠,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言简意赅?他是越说越少了,她却越写越多了。这是男女关系的必然走向?
脑海的这些想法让青不屑起来,尽想些豪无意义的事情。青甩了甩头。
广场中央上空搭着很大的透明罩子,雨天它实用极了。远远传来歌声。青循着声音望去,一小撮人围成一圈。有人在唱歌。
青凑了上去。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背着吉他在深情地弹唱,是青熟悉的“故乡”——“你站在人群中那么孤单,那是你破碎的心”。
嘶哑的声音似要把心撕裂,如果声音是在传达思念,歌手在思念谁?
歌声里浓浓的怀旧,一下就把青的心给勾回了过去。
青已经一年多没回爸爸家了。大学的寒暑假,她都跟爸爸说,这里天气好,留在这个城市又舒服又能锻炼人。爸爸总是说:“没关系,你喜欢就好,没关系。”
可爸爸声音里的失落与无奈的妥协,让青越发不能忍受。她宁可他直接说:“你就不能回来看看我吗?”可他就是不说。
她很想爸爸,可青也没想过要告诉他。
又能怎样,青不想回早已不属于她的家。不管叫爸爸的妻子“阿姨”还是“妈妈”,她都觉得不自在。
何况“妈妈”总是冷冰冰的,好像她不存在似的。爸爸以为更多的钱就可以弥补他的歉疚。青却不想再要他的钱。
想起上次离家时的情景,青心里又一阵痉挛。她站在门口外,直视着扶着门槛的爸爸,轻描淡写地说:“你不用再打钱了,我自己赚的,够用。”
爸爸扭曲的脸,青看着他使劲忍住肌肉的抽动,他眼角的皱纹越发地深了。爸爸终于知道什么叫深深的挫败了。
青第一次注意到,爸爸额头上飘下来的头发中夹着几根白发。青心里抽搐起来,她好想上前抱抱爸爸。可她只是继续轻松地说道:“你终于可以卸下我这个包袱了。”
青没有勇气再看爸爸的脸,扭头就下了楼梯,用满脸的泪水默默挥别了爸爸和他的家。“妈妈”来了之后,那个属于她的家已经不存在了。
青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妈妈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一个心里的称呼。连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有。
青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挺了挺腰,手用力擦着眼睛,试图让眼泪马上干了。
青逃也似得躲开了人群。歌手已经换了首歌,声音里多了些欢快,青的情绪却依然低落。
她突然就很想爸爸,想念爸爸的家,想念家门口古老的香樟树。“妈妈”没来之前,爸爸也是爱她的。
青很喜欢坐在爸爸肩膀上。爸爸站在树下,她一只手抱着爸爸的脑袋,另一只手向上伸展着,好像再长高一点点,就可以扯下一片香樟树的叶子。
青模糊记起,公园里也有棵庞大的香樟树。上次偶然撞见时,青还上前抱过它,在偏僻的角落,好像还有一处凉亭。
七拐八弯,青找到记忆中的香樟树时,就像见着亲人似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眼前的樟树与家门口的那棵相差甚远。可庞大的树冠,一样的树叶,却让青倍感亲切,心中油然升起朝圣般的庄严。
青丢下伞,仰头看着微雨中的樟树,又回到了小时候。柔软的短发在微风中飞扬,向上昂起的头,寻找躲在树上欢叫的小鸟,小嘴轻声唤着:“我是你朋友啊,求你下来,和我玩一会儿吧。”
细雨飘在青身上,青没有多少知觉。晶莹的水珠在青翠的树叶上跳舞,青的心也随着叶片荡漾起来,忘了自己已经二十出头。
青更不知道凉亭里有个人,他站起身,默默看了她好久。
青回过神时,身上的衣裳多少有点湿了。雨丝渗进线衫里,微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感觉有点凉意。
青这才留意到,自己刚才完全陶醉在童年的回忆里了,也才发现,凉亭就在不远处。
看到凉亭上有个人,青一愣,像贼被人当场抓住似的,青手脚都不自在起来。
再仔细一看站着的人,青像看见了外星人,心突突跳了起来。慌乱中夹着一丝欣喜,青忘了伞,像个孩子似的奔向凉亭。
第二章/2 待续
更新日:每周四/六或日,每周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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