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刊 | 陈海的梦
01 做梦
陈海拿着刚刚拟定好的《冬季市场调查分析与销售规划》急匆匆向老总方平的办公室走去。
行进中的陈海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脚步显得很沉重，有很重的迟滞感，仿佛每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抬得起脚来，这是咋的呢？陈海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没问题呀。他又看看路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陈海感觉周围的环境显得太安静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记得往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呢？往日，他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公司外面马路上的车辆来去的呼啦啦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一阵刺耳的车高音喇叭的声音。他还可以听到大院里，高大的秋枫树上时不时传来的鸟鸣。不远处的球场往日也很热闹，可今天没有一丝动静。更让陈海觉得不对的，就是今天怎么没有碰到一个同事呢？
整个公司里静悄悄的，有点瘆人。
陈海在走进电梯门之前左顾右盼地观察了一阵子，一切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电梯门开了，走进电梯的时候，灯光好像忽闪忽闪了几下，仔细看去，好像又很正常。
“见鬼了！”出电梯门的时候，陈海嘀咕了一声。
轻轻敲了敲老总方平的办公室门。里面传出一声浑厚温和的声音：“请进。”陈海整了整脖子上的领带，轻轻推开门，走近老板方平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桌子上陈设很简单，几叠文件，一台办公电脑，一个文件架，还有一个大理石做的方形笔壶。大理石的颜色是黑的，面向门口的那一面雕着一个行楷的“勤”字。陈海很喜欢这个笔壶，他朝这个笔壶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文件从文件夹里取出来，递给方平：“方总，这是我的《冬季市场调查分析和销售规划》，请您过目。”老板接过陈海的文件，就开始翻阅起来。
当方平打开文件的时候，陈海和方平两个人的脸上都一下子就变了颜色。这哪里是什么文件？分明就是陈海女儿胡涂乱抹的“美术作品”。
老总抬起头来，盯着陈海：“这就是你的规划？”
陈海也一下子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检查了的呀？怎么会变成废纸了呢？他支支吾吾：“老板，我……我……我……”支吾了半天，陈海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忽然，陈海看见桌子对面的老总眼睛开始变红了，瞪得大大的，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就在陈海惧怕的时候，方平猛地隔着桌子伸出双手来，一把抓住陈海的脖子，越抓越紧。
陈海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挣扎不开，也不知道看起来文弱的方平怎么会这么有力气。
方平觉得力气慢慢消失。他手脚挥舞着，挣扎着。突然，陈海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就顺手拿起来，朝着方平的头上使劲砸去。
噗的一声钝响。下一瞬间，陈海感觉到似乎被什么热热的液体喷了一脸。接着，陈海感觉到方平的手似乎慢慢地松开了。陈海拼命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然后他就看到方平满头满脸全都是血，再然后看见方平慢慢软倒在地。
陈海赶紧跑到桌子后面，伸手在方平的鼻子上试了试的呼吸。“啊！”陈海害怕极了，因为方平没有呼吸了！地上的血越流越多。陈海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
他拼命地摇动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喊着：“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杀人……我没杀人……老总，您醒醒啊……醒醒啊……”
02 聊梦
“阿海，醒醒！阿海，醒醒！你怎么啦？”
陈海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猛烈地摇晃着，妻子何梅的声音隐隐传来。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啊，原来，是一场梦！
陈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微微喘了一口气。他现在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非常真实也非常恐怖的恶梦。他看到妻子何梅满脸担忧的神色，就安慰了何梅一句：“没事儿，就是做了一个恶梦。”想到梦中的情形，陈海心有余悸。
他猛地爬起床，跑到写字台前，翻了翻准备周一交给方平老总审核的资料。文件好好待在那里，没有变成女儿画画的废纸。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幸亏只是一个梦！”
陈海把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详细告诉了何梅。一向有点迷信的何梅非常担忧：“阿海，这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陈海轻轻拍了拍何梅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他说：“我做这个规划做得很辛苦，这个计划对公司也很重要，所以我非常担心做得不好，所以就做了这么个梦吧？”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陈海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很眼馋方平的那个黑色大理石的笔壶。他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笔壶也进入梦中成了我‘杀人’的凶器了吧？”
但是，何梅还是很担心，她说：“这恐怕不是一个好兆头吧？”
陈海安慰她：“没事的，梦和现实不是反着来的吗？这应该是好事吧。”
“我还是不放心。”何梅有点固执地说：“阿海，你这个规划要得急不？要是不是很急的话，我还是觉得你再多走几个商场，把市场调研做得更细致一些，把规划做得更完善一些。”
看到妻子的担心，陈海想了想，就点点头说：“你这个建议很好，我听你的！规划不急着交上去，我多花一个周的时间再做做调查，尽量把规划做完美一点，也算是破梦吧！”
于是，两人不再聊梦的事，躺下继续睡觉。
03 破梦
第二天起来，陈海起床后，漱口、刷牙、洗脸，然后吃过何梅做好的早餐，跟何梅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去了。
虽然昨天晚上，他安慰何梅说自己没事。其实他心里还是比较在意的，那个梦太真实了，也太恐怖了。他的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似乎坠着什么重物似的，很不舒服。
他突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篇文章中有说过，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如果做的梦不好，可以将它反过来想，这样就大吉大利了，不要让它老是在脑子里，以饱满的激情去对待生活即可破梦。陈海认真想了想，他觉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街上，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让陈海感觉非常舒服。他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起来了。他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早晨清新的空气，迈开大步向附近的一个商场走去。
商场里，他找到了自己公司的产品。他计划在这里呆一个上午，看看自己公司的产品销售的准确情况。原来做规划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直接找商场的相关人员调查的，似乎不是那么可靠。他决定还是多用一点时间，自己来观察，这样获取的数据是最真实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不仅记录下来了产品的销售数据，还找人闲聊弄清楚了喜欢自己产品的人喜欢的原因，也弄清了那些欲买未买的人不买的原因。比如有个顾客对他说，她原来用过这个产品，质量还不错的，就是有一点，这个包装也太牢固了，她搞了半天才把外面的那层塑料包装纸打开，太麻烦了。
陈海觉得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公司本意是尽力做好产品的防潮，把外包装做得结实一点，谁知道这反而在实际的使用中成了一个“小麻烦”，居然让怕麻烦的人放弃选择这个产品，这有点事与愿违了。于是，他设想，假如在包装上做一个小小的改进，为顾客着想，设计一个拆封装置，就像香烟口的拆封装置一样，是不是会让产品的销售量再提升一个档次呢。
这个上午，他觉得很有收获。
尝到了甜头的陈海，在后续几天的调研中更加有动力，调查非常深入和细致。一周下来，他积累了很多平时从商场的人员那里得不到的数据和信息。
陈海觉得他在工作上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他振奋起来，心里充满了一种成就感。
剩下的时间，他花了一整天把那个《冬季市场调查和销售规划》进行了全面的修改。他不仅在调查部分加进了自己这一周辛苦调研取得的详实数据，还在销售计划里面非常具体地提出了产品销售上的问题和他自己的解决方案。比如那个外包装太结实的问题和他自己想到的仿香烟包装拆封设计方案等等。
当陈海完成对规划的最后一次检查之后，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他能够很真切的感觉到，这个规划比之前的那个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对这个规划很满意。他想，方平老总应该会认可这个规划吧？
04 应梦
又是 一个周一。
陈海出门之前特意检查了资料夹里面的资料，他可不想像梦中那样里面的东西变成了废纸。他打开文件夹，看到文件在他眼前真真实实地躺着。他放心地合上文件夹，坐电梯下楼去了。
到了公司，他像往常一样向方平老总的办公室走去。这次和梦中不一样，四周有不断跟他打招呼的同事，马路上不时响起一两声尖锐的车喇叭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从球场那边隐隐传来，头顶上鸟鸣声声。一切显得那么真实！
轻轻敲了敲老总方平的办公室门。里面传出一声浑厚温和的声音：“请进。”陈海整了整脖子上的领带，轻轻推开门，走近老板方平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桌子上陈设很简单，几叠文件，一台办公电脑，一个文件架，还有一个大理石做的方形笔壶。大理石的颜色是黑的，面向门口的那一面雕着一个行楷的“勤”字。
他恭恭敬敬地把文件从自己的文件夹里取出来，递给方总。“老总，这是我的《冬季市场调查分析和销售规划》，请您过目。”老板接过陈海的文件，就开始翻阅起来。
一切都跟梦境中一样。陈海的心紧了起来，会不会……
不过接下来，陈海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这是现实而不是梦。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老总审核他的文件。
方平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忽然他看到陈海一直站在那里，就抬头笑着说：“陈海，你坐下，随便一点嘛，没有那么严肃。”
陈海坐下来一边看老总审阅文件，一边瞄了瞄那个黑色大理石笔壶。他又想到了那个恐怖的梦。
很快，老板就审阅完了陈海的规划方案。他满面笑容地对陈海说：“陈海啊，我估计你上周就应该完成这个规划的，怎么现在才交来啊？”
陈海脸色微微一变，他又想到了那个恐怖的梦。他不可能告诉老总自己迟交这份资料的真实原因。他镇定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方平说：“老总，这个规划，我的确在上周就做好了。但我想到这个规划对公司很重要，就想着将规划做得更加完美一些，再想到这个规划公司要得也不是很急，我就萌生了做一个升级版的想法。”接着，陈海就将自己这一个星期以来到商场调研的经历如数家珍的讲给方平听。
“好！”听完陈海的讲述，方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放平吓了一跳，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梦。但是，接下来方平说的话，让陈海放下心来。
方平说：“陈海，你这个规划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数据详实不说，你的那些改进的方案真的很有操作性。你对公司有大贡献啊，我代表公司感谢你！”
方平说着，起身超陈海鞠了一躬。这可把陈海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说：“老总，您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我也是公司的一员哪！”方平很欣赏陈海的这个态度。
忽然，方平说了一句在陈海看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陈海，你的能力提升了很多呀。”说完，还笑眯眯的看着陈海。
其实，这话说得很明白的了，就是要给陈海加担子，升他的职。但陈海是个务实的人，悟性太差，哪里听得出这话中隐藏着的含义呢。
方平看到陈海愣愣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微微一笑，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陈海可以离开了。他想：“到时候给他升职就是了。真是个有趣的人！”
就在陈海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方平喊了一声：“陈海，你等等！”
陈海心下一跳，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梦。他转身说：“方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方平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来到桌子前面，把桌子上的那个黑色大理石笔壶拿起来，把里面的笔倒出来，就随手递给陈海：“陈海，这个给你！”
陈海连忙推辞：“老总，这怎么成？这太贵重了！”
方平说：“你应该早就眼馋了吧，就不要矫情了，收下吧，这算是我个人对你的奖励吧！”
陈海只好恭敬地双手接过笔壶，深深鞠了一躬：“老总，谢谢您！”在鞠躬的同时，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出门的时候，陈海捧着那个黑色的大理石笔壶，心里美滋滋。他想着：“梦果然和现实是相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