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第一季

（七）

早自习的时候，我正在给莜麦讲题，莜麦的电话响了，挂掉电话莜麦就蹬蹬的跑出了教室。我戴上耳机，继续做题。

第一节上课铃响起的时候，莜麦还没有回来，我摘下耳机，打给莜麦，张韶涵甜甜的声音，刚刚唱了两句，就被挂断了，再拨，关机。我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和迎面进来的夏延撞了个满怀。我绕过他准备往外走，被他拽住了胳膊。

“我知道她们去哪了，下课我带你去，小乔在后面，她还不知道，别惊动她，回到座位上去。”夏延压低声音说。

“现在就带我去。”

小乔轻盈的身影闪进教室，同样轻盈的步子停在我们前面，她扶了扶眼镜，显然略有些被我们怪异的姿势打乱了。

我迅速思考了下：“乔老师，我有些不舒服，出去透透气。”小乔的眼睛迅速放出了关切的光芒，“哪里不舒服，要紧吗？”

“还好，夏延可以陪我去吗？”我想我的要求相当的怪异了。

我不舒服为什么要夏延陪着呢，可是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思考一合理的理由，不待小乔回答，我就拉着夏延冲出了教室。

跑到楼梯口，我停下来，教学楼很静，除了我不匀称的喘息声，没有任何人，我弯下腰，努力让自己的心跳的规律些。

“出了什么事，你刚刚说她们，还有谁，她们在哪？”

“是裴璐，她们，她们在保卫科。”夏延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裴璐，我努力的在脑海里寻找有关裴璐的画面，但除了一个名字，别无其他。

我直起腰，迎上夏延柔软的目光，夏延自然不自然的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束软软的光。莜麦和裴璐在保卫科，而夏延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害怕我知道，那么事情一定对莜麦不利，如果不关莜麦的事，我过问，夏延没有理由隐瞒我，他在为裴璐隐瞒吗，而且，他害怕惊动小乔。

夏延始终没有抬起头，直至我起身向保卫科走。

“俞乐，”夏延好听的声音在教学楼里回荡，我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但他只说了三个字，他说：

“对不起。”

我三步并两步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保卫科所在的走廊同样的安静，保卫科在第三个房间，我平息了会儿，正准备往里走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女孩子闪出了保卫科。高我半头的个子，有167的样子，辫子吊得很高，精致的脸上镶着纤细的眉，眉下是同样纤细的眼睛，眼角高高挑起，一如她高挑的身姿，小巧的鼻子下，一张晶莹剔透的嘴，嘴角此刻正慢慢的扬起。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端详一个女孩，这个叫做裴璐的女孩，有着凌人的美，让身处初秋的我感到扑面而来的如深冬般的寒冷，我下意识的想抱紧自己，但我马上克制了，我不能让她看出我的惧怕，哪怕只是潜意识里的抗拒。

裴璐调整了一下姿势，向我的方向踱过来，步子很慢很优雅，在距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缓缓的站下，立直了腰板，窗外的光线射在她修长的身上，我被覆盖在她的影子里，她将双手交叉放在臂弯里，定定的看我，用长长的音调吐出两个字：

“俞乐，”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稳稳的站着，等待她的下文。

裴璐的嘴角扬得更高了，连同她的头，整体呈俯视我的姿态，而后她的眼里略过一丝惊愕：“你都知道了？”

我依旧没有说话，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除了知道莜麦和裴璐被带到了保卫科，而现在裴璐出来了，我的莜麦还在里面，仅此而已。

“是他告诉你的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裴璐的眼里的惊愕变成一种恶毒的光，仅仅几秒钟，她又恢复了最初的优雅，带着嘴角上扬的笑，“那又怎样呢？你知道了真相，那么又能怎么样呢，进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知道的真相？可笑，谁会相信你呢？俞乐我讨厌你们这种人，你以为你学习好，所有人就该以你为中心么，所有人就会把你的话当成事实和真相了吗？你除了学习还会些什么呢，这里是高中，学校会因为你可能考上北大清华而拿你当宝，把你扔在社会你算什么，垃圾。我懒得和垃圾说话，也懒得动垃圾，脏我的手，所以莜麦菜的事你给我闪得远远的，听懂没？”裴璐纤细的眉毛随着她的语气自然不自然的再一次挑起。

“莜麦是我的朋友。”我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七个字，便不再多言。

“朋友，”裴璐用夸张的笑声掩盖她诧异，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她大篇幅的尖酸刻薄的抢白只得到了我这样几个字的回答，她甚至已经调整好了我被激怒后她迎战的姿态，但我只做出了这样一个回答，似是而非的回答。但这个女孩同我所想的一般不简单，她马上换了另一种语气：“你以为云莜麦拿你当朋友？她不过是利用你的成绩来完成她高分的梦想而已，你知道她的高考分数吗？587，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过了重点线还回来复读吗？幼稚，等到她的分数高过你的时候，看谁来给谁讲题，看谁还拿谁当朋友！”

我突然在裴璐刁酸的语调里捕捉到一丝慌张和害怕，她在慌张什么，她在害怕什么，是因为她以为我已经知道的真相吗?她用刻薄的极尽恐吓的话对我如是说的言外之意是让我放弃说出真相，而这个真相是她害怕我说出来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知道了真相，是不是就可以对裴璐有恃无恐些，是不是就对莜麦有帮助些呢？答案是肯定的，至少裴璐夸张的攻击我，就说明我分析的是正确的。

于是我转过身往教室跑，我要在裴璐回到教室之前找到夏延，并说服他告诉我真相。我不知道我离开后，裴璐是什么表情，她会认为我放弃了吗？不会，她是裴璐，第一次正面交锋就让我心有余悸的裴璐，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莜麦，我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一个女生有任何交集，但是现在，我却和她站在了对立的战场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莜麦还在保卫科受着刁难，我善良的莜麦，被抛弃的莜麦，还那样深刻的爱着她的母亲，体恤着她的父亲，还那样的渴望着爱与被爱，这样的一个女孩，我不允许她受伤害，仅仅凭她带给我的明朗和点点的希望，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用任何方式来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