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故里草木深》|07亲爱的导师大人
该怎样来形容你，就好像是无知的小孩收到一个变形金刚，结果打开礼盒发现里面装了一个芭比娃娃。 ——江婉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声音“Timi”,江婉打开新下载的《王者荣耀》软件，盯着屏幕上的动画发呆。像周念远那么平常一本严肃的人，竟然会玩这个，他的气质难道不应该是喝茶看报，顺带做实验发论文嘛。甚至，听听京剧？她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逗笑了。
作为一个游戏小白，江婉压根不知道《王者》怎么玩，她上一次的游戏记忆还停留在《超级玛丽》里那个吃蘑菇的小人。
游戏一开始是一段教程，她看了几秒不耐烦了，跳过动画，直接随便点了个地方，然后屏幕上跳出“开始匹配”的字样。稀里糊涂地，她开始了人生第一把《王者荣耀》。
“我这怎么玩儿啊，是走去打怪吗？”江婉自言自语，“唉，怎么莫名其妙死了？”
刘影凑了过来：“不会吧，你开始玩《王者荣耀》了？突然对游戏感兴趣了？”
“快告诉我怎么玩，我又死了。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在乱走，然后'咣叽'一下歇菜了。”江婉差点要把手机扔了。
“这个解释起来技巧很多，要不我给你小红书上找个小白教程，你自己慢慢研究。”刘影说着，给她推了一个小红书博主。
夏沐悄悄把刘影拉过去：“她这是咋了，撞邪了。从来不玩游戏的人心血来潮开始打游戏了？”
“你就不允许人家开窍嘛？说不定以后我多一个开黑队友呢。”
“得了吧，小心是送人头队友。”
江婉根本没听她们在说什么，只是专注地在看《王者》教学视频。这，这也太复杂了，周念远竟然喜欢玩这个，很难学的样子。
然后她开始脑补自己在和周念远组队打游戏，她一直挂一直挂，就听到他说：“你怎么一直送人头啊，这么菜。”想到这里，她有点沮丧。转念一想，也不一定，万一她天赋异禀hold住全场，说不定打坦克还有人叫她“野王哥哥”，哈哈哈。
“江婉，你笑什么，看了半天看出点门道没有？”刘影轻轻给了她一脑瓜崩。
“我这不是还在学习......学习。”她刚才得意忘形了，赶紧收敛起笑容。
这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夏沐赶紧去开门，是隔壁寝室的晓燕。
“论文导师名单出来了，你们赶紧看看，晚一步好的老师要被抢光了。”晓燕心急如焚。
“赶紧的，赶紧的，别玩游戏了。 ”刘影一顺手给江婉游戏关了，去群里找那个刚发布的导师名单。
江婉上次抽的是微生物的主题，这并不是很热门的一个方向。她瞄了眼名单，微生物的导师并不多，再卡到本科阶段的，就只剩下三个老师了，分别是谢竹青、李达和周念远。
她看到最后那个名字，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一点想找周念远，第一反应是他，当然应该是他。可是，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犹豫。也许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是她难以找到合适的言语来描述。
“小伙伴们，明天早上抓紧时间，把论文老师搞定，不然留下的就可能是几个甩手掌柜了。”
晚上，江婉躺在床上，想到论文导师的事情，辗转反侧。要找他吗？周念远算是她自以为关系比较好的老师了，不找他的话别的老师更是没说过几句话，如果“老师好”勉强也能算一句话......
“你好，周老师。请问你可以当我的论文指导老师吗？”
“周老师，打扰您了，冒昧问一下您可以当我的论文导师吗？”
......
她在心里反复地演练明天的场景，紧张中夹杂着些许不安。就像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梦，在那个虚幻的空间里，你走不出来，也无法向前，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某一个场景。
也许，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熟悉，可能他会说：“不好意思同学，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在一片迷蒙凌乱的梦境里，江婉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早上，微生物研究中心办公区。
江婉之前做实验助手的时候来过微生物研究中心，但是她从来没进过办公区。
办公区和实验区相比，倒是另一番天地。实验区的墙面是单一的纯白色，地上铺了灰色的防滑地砖，像个与世隔绝的异次元空间。而办公区完全没有实验区的封闭压抑，阳光从一扇扇落地窗柔和地洒进来，照在一盆盆绿色植物上，使人心情愉悦。
“你好，请问来这边什么事情？”登记处一位年轻的女士问道。
江婉拿出表格，刚想给她看那个导师名单，表示自己是来找论文导师的。
那位女士善解人意地笑了，道：“右手边第三个办公室，今年你们这届学生很积极嘛，早上已经来了好几个了。”
她怎么知道我要找谁，江婉心里纳闷了，边想边往第三个办公室走。
第三个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围着站在桌子边缘了，江婉敲了敲门，想询问自己能不能进去。
“谢老师您看，您多么抢手，又是想来找您指导的。”站在窗边的男生看了眼江婉，对那个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道。
谢老师？谢竹青吗？江婉瞄了眼办公室门口的牌子，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哎呀同学，不好意思，我今年的名额已经满了，你来晚了一步。”中年男人站起来，对她摊了摊手。
没事，反正我也是稀里糊涂来找你的，江婉心想，挤出一个笑容。
这不笑还好，笑了以后江婉这表情在谢竹青看来分外遗憾，仿佛自己亏欠她了似的。
“没关系同学，我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导师，保证比我还要好。”谢竹青向她走来，示意她跟自己走。
江婉现在更懵了，稀里糊涂地跟着谢竹青走，直到她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小周，这个学生非要跟我，今年我名额满了没办法，你帮我带她吧。”谢竹青拍了拍周念远的肩膀，随即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江婉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愣愣地站着，在周念远看来就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他用手托着下巴，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看着她：“非要跟谢老师？谢老师是专业水平超凡脱俗还是人格魅力光芒万丈？嗯？”
“什......什么？”江婉还没回过神来。
“其实跟我也不错，我虽然没有带过几个学生。但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也许我可以跟谢老师再商量下。”
周念远说着，从江婉手里抽出了那张名单，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名字被用红笔画了个圈，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周老师，你可以当我的论文导师吗？”江婉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昨天反复预演一晚上的话。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大片空气灌进她的肺里，让她觉得整颗心都要随之膨胀开来，可又悬着迟迟不敢落下。
“好啊。不过我这个导师有时候会有‘额外’任务，你要有心理准备。”周念远故意加重了“额外”两个字的语气，似笑非笑。
“滴”——扫描完二维码后，江婉微信列表里跳出了一个头像——周念远。
她背过身去，悄悄将备注改成“亲爱的导师大人”，内心无比愉悦。这份快乐，远胜过孩童时期收到最喜欢的芭比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