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五论与天地之仁
第45天(2023-1-14)良知五论与天地之仁
一论:良知与礼
在给邹谦之的信函中,王阳明指出,失去人情的话,礼法就只剩形式了,而失去人情是因为没能修行心学。
后世心学不讲,人失其情,难乎与之言礼!然良知之在人心,则万古如一日。苟顺吾心之良知以致之,则所谓“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孟子·告子章句上》)。非天子不议礼制度(《中庸》),今之为此,非以议礼为也,徒以末世废礼之极,聊为之兆以兴起之。故特为此简易之说,欲使之易知易从焉耳。[《寄邹谦之(二)》,《王文成公全书》卷六
“一雨秋凉入夜新,池边孤月倍精神。
潜鱼水底传心诀,栖鸟枝头说道真。
莫谓天机非嗜欲,须知万物是吾身。
无端礼乐纷纷议,谁与青天扫宿尘?”
二论:良知与太虚
关于良知的本体是太虚这一观点,王阳明论述如下:“良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日月风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色,皆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未尝作得天的障碍。圣人只是顺其良知之发用,天地万物,俱在我良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超于良知之外,能作得障碍?”(《传习录》下卷)
三论:良知与闻见
“据王阳明的回信可知,欧阳德的问题大致如下:
师云:“德性之良知,非由于闻见。若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论语·述而》),则是专求之见闻之末,而已落在第二义。”窃意良知虽不由见闻而有,然学者之知,未尝不由见闻而发;滞于见闻固非,而见闻亦良知之用也。今日“落在第二义”,恐为专以见闻为。为学者而言,若致其良知而求之见闻,似亦知行合一之功矣。如何?”
王阳明认为,圣人教学的第一义即学问的根本便是致良知,他严厉警诫不可忘记致良知而求学问于闻见之末,以致陷入枝叶之学。
四、良知与思索
“思曰睿,睿作圣”(《尚书·洪范篇》)。“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孟子·告子章句上》)。思其可少乎?沉空守寂与安排思索,正是自私用智,其为丧失良知,一也。良知是天理之昭明灵觉处,故良知即是天理。思是良知之发用。若是良知发用之思,则所思莫非天理矣。良知发用之思,自然明白简易,良知亦自能知得。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纷纭劳扰,良知亦自会分别得。盖思之是非邪正,良知无有不自知者。所以认贼作子,正为致知之学不明,不知在良知上体认之耳。”
五论:良知与机诈
欧阳德在信中又问,世间多欺诈与不守信,应该如何应对。
人情机诈百出,御之以不疑,往往为所欺;觉则自入于逆、亿。夫逆诈,即诈也;亿不信,即非信也;为人欺,又非觉也。不逆、不亿而常先觉,其惟良知莹彻乎?然而出入毫忽之间,背觉合诈者多矣。
对此,王阳明回答如下:
“不逆、不亿而先觉”,此孔子因当时人专以逆诈、亿不信为心,而自陷于诈与不信,又有不逆、不亿者,然不知致良知之功,而往往又为人所欺诈,故有是言。非教人以是存心,而专欲先觉人之诈与不信也。以是存心,即是后世猜忌险薄者之事。而只此一念,已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不逆、不亿而为人所欺者,尚亦不失为善,但不如能致其良知,而自然先觉者之尤为贤耳。崇一谓“其惟良知莹彻”者,盖已得其旨矣。然亦颖悟所及,恐未实际也。”
“子思所谓“至诚如神,可以前知”(《中庸》)者也。然子思谓“如神”,谓“可以前知”,犹二而言之,是盖推言思诚者之功效,是犹为不能先觉者说也。若就至诚而言,则至诚之妙用,即谓之神,不必言“如神”,至诚则“无知而无不知”,不必言“可以前知”矣。
也就是说,王阳明认为,只要相信自己的良知,努力致良知而不欺骗,就能达到至诚的境界。万事皆明,自然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他人也没了欺诈与不守信的余地,也就没有必要怀疑他人了。
这段论述表明,王阳明坚信自己在千难万苦中“赖天之灵”领悟的良知的力量。
天地一仁心
“王阳明吐露了自己的精神与孔子的精神相同这一信念,但是,他又很谦逊地说,自己并非以孔子之道为己任。同时,他还表明了对聂豹的殷切期望。
仆之不肖,何敢以夫子之道为己任?顾其心亦已稍知疾痛之在身,是以彷徨四顾,将求其有助于我者,相与讲去其病耳。今诚得豪杰同志之士扶持匡翼,共明良知之学于天下,使天下之人皆知自致其良知,以相安相养,去其自私自利之蔽,一洗谗妒胜忿之习,以济于大同,则仆之狂病,固将脱然以愈,而终免于丧心之患矣,岂不快哉!嗟乎!今诚欲求豪杰同志之士于天下,非如吾文蔚者而谁望之乎?如吾文蔚才与志,如吾文蔚才与志,诚足以援天下之溺者。今又既知其具之在我而无假于外求矣,循是而充,若决河注海,孰得而御哉?文蔚所谓“一人信之不为少”,其又能逊以委之何人乎?”
个人感言:
关于良知五论:
一论:良知与礼
阳明认为如果为了所谓的礼,而失去人情,这个礼其实只是剩下形式了,失去人情的本质在于人们没有修炼心法,心法的本质在于唤起内在的良知!没有良知彰显的礼,是缺乏人情并且徒有形式而已。
二论:良知与太虚
阳明认为“良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天地万物都是在良知发用之中!
三论:良知与闻见
阳明认为学问的根本在于良知,如果我们把求学问的重心放在闻见上,等于放弃根本,而只是在枝枝叶叶上用工而已。相当于误入歧途,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四论:良知与思索
阳明认为“若是私意安排之思,自是纷纭劳扰,良知亦自会分别得。盖思之是非邪正,良知无有不自知者。所以认贼作子,正为致知之学不明,不知在良知上体认之耳。”某种意义上,内在的良知是能够把握是非邪正的,问题是我们为了自身私利,完全抛开良知去做一些算计思考,那就是认贼作子,图谋不轨,是非不分了!
五论:良知与机诈
针对世人多欺诈,不讲信用的问题,阳明认为要做到子思《中庸》“至诚如神”,真正一个胸怀坦荡的人,一个相信自己内在的良知,努力致良知而不欺骗,那也就没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关于天地一仁心
阳明的致良知不仅仅继承发扬了孔孟的思想精华,而且还有重大的创新与超越。阳明的天地万物一体之仁,本质就是一种天地人三位一体的全宇宙观!致良知本质就是探索内在的宇宙,内在的宇宙就是我们的心,心学本质就是对内在宇宙精神的探索,而不仅仅向外在宇宙穷尽天理。说到底,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对自我的控制,唯有自我的稳定,内在良知的稳定,我们才会有定力有精力探索心外之理,心外之物!
《王阳明大传》余超林解读之45: 良知五论与天地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