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
我只是听见了一声门响,但并没有看见人。
我继续洗衣服。
门又响了,“这个时间应该是李羽回来了。”我想。
“肖姐,肖姐!”随着急切地呼喊,李羽奔了过来,惊恐地看着我:“肖姐,铭武回来过吗?”她声音都变了,瞪着眼睛。
“没注意啊,刚刚好像门响了一下,也没看见人啊!”我擦着手看着她,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你没看见这地上都散着钱啊?”李羽的样子惶恐不安。
她拿起手机返回卧室,不停地打着电话,在卧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我走到门口,地上散落着好多张一百元的钞票。
电话似乎一直打不通,她不停地喘着气,应该是在竭力地控制自己,但仍然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
终于打通了,我屏住呼吸看着她。
她却在打通的那一刻,突然失控地大哭起来:“往哪走啊!你能走到哪里去呀?我……我怎么活呀?别吓我,铭武!”她一直在哭,无法清楚完整地表达自己的话,语无伦次地夹杂着抽泣和哀求,一边不停地说:“铭武,你别挂电话……求求你,你至少让我……把话……”
李羽的意思我明白,她是想把话说完 ,她想哀求张铭武不要走,不要挂电话,但是,她终于只剩下哭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我走过去给她纸巾,静静地看着她,却无法安慰她。
“铭武,铭武他跑了!”李羽已经不能正常呼吸了,颤抖着看着我,满脸泪水。
真的出事了,我想。
整整一个晚上,李羽都在打电话,接电话,她一直在哭。
我只能陪着他们十五岁的女儿张潇在书房里,那个孩子尽管一直在写字,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听妈妈的哭声。她脸上的肌肉和小手,一直都在哆嗦。
接下来的几天,李羽没有上班,身体原本就不好,依旧不停地接电话,依旧在哭。我只能从她哭诉的语调和断断续续的内容,分析对方是亲属,朋友,还是同事。但只是电话,并没有人到家里来。以往门庭若市的家,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变得无法形容的冷清。
期间,来了几个非常严肃的男人。
“李羽,张铭武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违章贷款,甚至用你死去的父亲的名章贷款,这些,你们一个单位,你会不知道吗?”
“我只是普通职员,他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再说,那些贷款,不是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贷的吗?”李羽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她使劲地挑着眼皮,满脸的憔悴,努力控制着自己把话说得清楚明白。
“现在请你配合,希望你能提供,张铭武可能潜逃的去处。”
“他也不接我的电话,我真的不知道他能去哪。”李羽颤抖着说,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我终于还是明白了,尽管我已经猜到了。
张铭武是银行一把手,他给别人贷款出事了。至于他岳父,我是认识的,早些年做小买卖。但是,他岳父绝对不是需要带款的买卖。更何况,那老爷子已经去世好几年了,难道还一直用他的名字继续贷款吗?这可能就是问题所在,事情可能就在这上面。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张铭武的出走而结束。一切忽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可收拾了。肖李羽并不清楚张铭武到底犯了多少错误,她天真地认为拿钱还上张铭武经手的贷款,事情就会有转机。就在李羽东挪西借,想变卖家里的财产时,发现,家里的所有一切,包括房子,车,等等都已经无权处理了。而且,一直风风光光的张铭武,个人还有欠债,都不知怎么出来的。
所有人都变得不再客气,所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全都曝光。那些天下所有男人也会犯得错误,张铭武也一样。
李羽不堪重负病倒了,她还要收拾东西搬家找房子,她的公公婆婆不明实情原委,竟然找来大骂她,说都是李羽的父亲把他们的儿子害成今天这样的。
我帮李羽搬完家,后来就去了南方打工。
一直到去年9月份,张潇考大学,我就特意赶回来去她家看她们。发现,李羽已经不在了,张潇寄住在舅舅家,好在考上了重点大学。
“张潇,你妈妈什么病?她才多大岁数啊!”我难过地说。
“肖姨,我妈妈得了罕见的病,叫白塞氏综合症。”
“那是什么病?我走时好好的。”我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治不了了,多脏器溃疡,家里没有钱给她治病。”张潇哭着说。
“你爸爸有信儿吗?”我不忍这个可怜的孩子难过,转移了话题。
“我爸判刑了,可他在监狱里得了脑出血,抢救过来现在不能自理,姑姑们把他送到疗养院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