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洪子誠《1956：百花時代》之《後記：續“簡短的前言”》筆記

……看來，當代文學過程就是潮流湧動、更替、摩擦的過程。作家似乎都不由自主地被捲入，他們只有在潮流中選擇的自由和可能性，只有在潮流之中纔有價值。我們很難在公開發表的材料中發現“潮流”外的聲音，發現體現“潮流”之外的體驗、思考的文本。有也許是有的，但很少。本書的作者在失望之餘，有時便異想天開：有了贊成“干預生活”、“寫真實”，也有了反對“干預生活”和“寫真實”，難道就沒有人產生這樣的念頭：這些口號本身都是人的自我折磨，在白白地破壞我們的智慧和靈性？當然沒有發現有人這樣想。當代文學的這一“傳統”，現在仍在繼續和發展。

因為最近讀洪子誠的幾本書，終而陷入了那個時代，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畢竟，我喜愛的時期並不在此，也罷，既然已經走到這裡，多看看又何妨，即便內心會感慨時代的動盪，那也只能去想象，來，再讓我們看看親歷者的內心感想——

……懷著做一個“學者”的夢想，躲在湖邊的小山上讀了三天朱熹的《詩集傳》，還做了許多到現在也不知道有什麽用的卡片。但他又不能心神貫注，常禁不住誘惑，時時拿出《漢園集》，期待著“預言中的神”的“嘆息似的漸近的足音”：

你一定來自那溫鬱的南方，

告訴我那兒的月色，那兒的日光

告訴我春風是怎樣吹開百花，

燕子是怎樣痴戀著綠楊。

我將閤眼睡在你如夢的歌聲裡，

那溫暖我似乎記得，又似乎遺忘。

在此後的日子裡，他在“大膳廳”的東牆上讀到那首著名的《是時候了》的詩。他聽過林希翎的神采飛揚的演說，他在譚天榮的《一株毒草》前驚愕許久：這張大字報開頭，引了赫拉克利特的話（“愛菲索人中的一切成年人都應該死，城——應該交給尚未成年人的人去管理”），並宣稱：“到現在為止，百家爭鳴、百花齊放離我們無知的青年還有十萬八千里，我們的國家沒有檢查制度，可是一切報刊（例如《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和《物理學報》）的編輯們對馬克思主義的絕對無知，對辯證法的一竅不通和他們的形而上學的腦袋中裝著的無限愚蠢，就是一道封鎖真理的萬里長城……”寫場驚心動魄的運動一直持續到第二年，因為他在當時人手一冊的《校內外右派言論彙集》的扉頁上寫著：

1月13日雪，1958年。今天開始停課，進行對右派分子的處理。

附錄：

作品年表（1954-1960）

1954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杜鵬程《保衛延安》，劉知俠《鐵道遊擊隊》，草明《原動力》，孫犁《風雲初記》，陳登科《活人塘》，蕭軍《五月的礦山》，曹禺《晴朗的天》，夏衍《考驗》，陳其通《萬水千山》等；撒尼族長詩《阿詩瑪》經整理後發表。

1955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趙樹理《三里灣》，周立波《鐵水奔流》，峻青《黎明的河邊》，康濯《春種秋收》，高玉寶《高玉寶》，公劉整理的傣族民間長詩《阿詩瑪》，李季《玉門詩抄》，邵燕祥《到遠方去》，韋其麟《百鳥衣》等。

1956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李六如《六十年的變遷》第一卷，高雲覽《小城春秋》，瑪拉沁夫《在茫茫的草原上》，李喬《歡笑的金沙江》，秦兆陽《在田野上，前進！》，郭小川《投入火熱的鬥爭》，邵燕祥《到遠方去》，賀敬之《放聲歌唱》，聞捷《天山牧歌》，喬林《白蘭花》等。

1957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梁斌《紅旗譜》，曲波《林海雪原》，吳強《紅日》，艾蕪《百鍊成鋼》，李劼人《大波》，孫犁《鐵木前傳》，徐懷中《我們播種愛情》，公劉《望夫雲》、《在北方》，郭小川《致青年公民》，蔡其矯《濤聲集》，老舍《茶館》等。

1958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周立波《山鄉鉅變》，楊沫《青春之歌》，杜鵬程《在和平的日子里》，孫犁《白洋淀紀事》，馮志《敵後武工隊》，馮至《西郊集》，郭小川《雪與山谷》，高平《大雪紛飛》，柯藍《早霞短笛》等。

1959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草明《乘風破浪》，馬烽《我的第一個上級》，胡萬春《特殊性格的人》，歐陽山《三家巷》，峻青《膠東紀事》等。

1960年度出版的主要作品有：

沙汀《過渡集》，周立波《山鄉巨變》（續篇），柳青《創業史》（第一部），馬烽《太陽剛剛出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