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离开家乡的游子
有这样一个地方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个想要逃离的灵魂,你即是我,我中有你。你可以说走就走,毫无羁绊,我却只能在汀岸静待,目尽千帆。
有这样一个地方,辛弃疾“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慨叹在这里传唱;宗泽一生抗金的铮铮铁骨在这里长眠;孙夫人祭江时那纵身跃下的倩影在滚滚东逝的江水中未曾淘尽。但,你说你厌倦了宋词悲慨,厌倦了铁马金戈,更厌倦了生死相随的愚爱。于是,在雾气朦胧的清晨,你头也不回地跳上列车,仓促得好想逃离一样。
尚香芳魂而我,依旧在这个地方。你偶尔会打电话回来,你说上海老街的法国梧桐摇曳着浅浅的阳光,却仍晃得你睁不开眼。我在微弱的电流声里沉默。亲爱的,难道你忘了那年我们一起走在长江路上,踩着被斑驳树影搅碎了的阳光,挥霍着我们触手可及的年华。你总是在风声的私语中找到一棵并不粗壮的树,不顾形象地倚着树干坐下,更不顾树枝因承受不了你的重量而簌簌地摇晃。你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却没说你更爱远方。
玉兰待放而我,依旧在这个地方。你偶尔会寄明信片回来,我看到周庄夜晚的烟花倒映在舟橹下粼粼的波痕,荡漾出一片旖旎。我在黯淡的月色下沉默。亲爱的,难道你不记得那一年除夕我们在广场放的烟花?冬雪未消,不再纯白的晶体却被映上了天空的色彩。那一晚,我们在金山的台阶上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猎猎东风也吹不散的热情在第一声钟声敲响时到达了高潮,而你在一片虔诚中调皮地甩着钟绳,双手合十的大师悻悻地看你,却又被你一句“恭喜发财”逗乐了。你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却没说你更爱远方。
花开正艳而我,依旧在这个地方。你的QQ、微博不断地更新,内容却总是我不熟悉的他乡。终于有一天,你邮寄了照片回来,笑着的脸上却有我说不出的疲惫。你写道,也许只有累了,才会想回到那个地方。
我只想让你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她也许没有法国梧桐的浪漫,但她有温柔和煦的阳光;她也许没有水乡的华美,但她储存着我们挥之不去的记忆,在漫长岁月中愈发醇厚的回忆;她是那不曾强迫你停留,但当你累了倦了,闭上眼睛时第一个浮现的地方,是那个你以为你忘了,却在记忆深处生出根茎,难以忘怀的地方。
她的名字叫故乡,而我们称她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