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小公务员的诗与远方

（作者：往熹）

近来入手一部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的《宋尤袤刻本文选》（该书列入《国学基本典籍丛刊》），该书“正文用70克黄胶、保留真灰印刷。数百年来底本流传的沧桑痕迹，藏书家印张、题跋等，均真实可见，层次分明”，读之令人喜悦不已，每不忍释手。

《文选》卷二十九收刘桢《杂诗一首》：

职事相填委，文墨纷消散。

驰翰未暇食，日昃不知晏。

沈迷簿领书，回回自昏乱。

释此出西城，登高且游观。

方塘含白水，中有凫与雁。

安得肃肃羽，从尔浮波澜。

我等小吏读之，能无感慨乎？“搞材料”的人谁还没有过“三更灯火五更鸡”？谁又没有过“沈迷簿领书，回回自昏乱”？古代还只是“未暇食”而已，要是今天，根本就不存在“日昃”和“晏”的问题，办公室想搞得多亮堂都没有问题。让人不解的的是像刘桢这种“文豪级”的人物，堂堂建安七子之一，竟也混得如此狼狈，想到这里，我心里阴暗地笑了……

刘桢老兄毕竟是位诗人，当抑郁无法排解之时，就干脆放下“簿领书”，抛却“职事”，到城西登高游观，望远抒怀，愿得“肃肃羽”，偕“凫与雁”向有诗的地方进发……

走笔至此，我很想知道刘祯这位诗人是如何沦落到“刀笔小吏”的，于是到处翻书查找，竟还真叫我找着了。《三国志》卷二十一曰：“桢以不敬被刑，刑竟署吏”，并引《文士传》：“……桢辞旨巧妙皆如是，由是特为诸公子所亲爱。其后太子（引者注：指曹丕）请诸文学，酒酣坐欢，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众人咸伏而桢独平视，太祖（引者注：曹操）闻之，乃收桢，减死输作”。读之恍然大悟，原来竟有如此美艳事。

倘若上面这首诗是刘桢“刑竟”之后所作，那我们就可以有无尽的联想了，在城西高处，刘桢的思绪漂向何方呢?是对当年放荡不羁的悔恨，还是怀念那难以再现的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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