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今年可能是最后一次回老家过年了。

奶奶的屋子很冷，不是因为没有暖气，而是因为密封不好，容易漏风，奶奶习惯先烧旧的碎的煤球。烧煤的烟常常把奶奶的手和脸熏上灰色，奶奶总是大大咧咧笑呵呵地大嗓门聊天。而我们因为奶奶耳背，不愿和她多说，她说啥就是啥，我们嗯着啊着回复。

爷爷心脏不好，在冷的时候容易手脚浮肿，考虑到搭桥的副作用，迟迟没有做，这几年住在我家过冬，暖和些。

每年回来过年，二十八九是准备工作，赶集买货。老爸喜欢上看风水之后，会在这个时候集中对爷爷奶奶的老房修修补补，重新布置家具，今年安了灯泡，修了电插排，贴上喜庆的贴画。

三十是最忙的一天，妈妈和妯娌们准备上供和上坟的食物。供桌上红纸黑字写了灵位，三个香炉全天不断香火，跟前三碗饭菜，都是素的。爸爸、叔叔们和堂弟早上吃罢饭，便去祖坟了。我只去过那里一次，那时堂弟还没出生，模糊记得要放二踢脚，摆食物，烧纸钱。很早的时候，在姥姥家看小舅一打打的用铁具砸出纸钱。现在都是直接买的了。除夕熬夜是必须的，屋里所有角落也必须是亮的，有灯的地方点灯，没灯的地方点蜡。这一夜必然是睡不好的，因为从天擦黑就开始响的爆竹烟花一直没停过，喜乐的气氛不会因为夜深而结束。

初一，不到六点爸爸就起来叫我和妈妈起床，六点半煮饺子。饭前放鞭炮，这时村里的鞭炮声又是此起彼伏迎来一波高潮。早早吃完是为了不让前来给爷爷奶奶拜年的人等着。今早的饺子很好吃，韭菜木耳鸡蛋的，大家很喜欢吃，婶子正要夹起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奶奶说，每个碗里都要剩一个。趁着吃饭的当，孩子们都收到了压岁钱。吃罢爸爸和叔叔们加上堂弟、妈妈和妯娌们来到客厅，先给爷爷奶奶拜了年，接着就融入了村中拜年的队伍中。我们这里还是老式的下跪礼，虽然裤子膝盖处难免脏了，但显得格外亲近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