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未闻花开（6）
文 | 陌尘
【青春】未闻花开（6）
上一篇：同是天涯沦落人
好久不见我想你
九月的阳光依然灼人，一穷二白的钟陌此时不得不顶着头顶上嚣张跋扈的太阳行走在这尘土飞扬的城乡道路上，身旁不时飞驰而过的车带起满地的黄沙。路边树上的知了仿佛也被晒的叫不出声来，只能有气无力的时不时“吱”一声以示自己还活着。钟陌脸上的汗水连成了串，顺着脖子留下，浸透了白色的校服，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溅起的黄沙弄的衣服有些泛黄，看得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太阳从东边渐渐的到了头顶，又从头顶渐渐的西沉，但钟陌的眼睛却越发的明亮，即便双腿已经犹如灌铅了一般沉重，却依旧不愿停下，因为他知道每多走一步就会离他更近一点。
当路旁的村落里开始飘起了炊烟，当落日的余晖斜照在路上拉扯着单薄的身影时，钟陌终于站到了山脚下，看着那条渐渐开始荒废的林间小路，舒了一口气，“还好，总算在天黑前走到了。”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又再一头扎进那茂密的丛林中。
当天色完全黑了的时候，钟陌终于爬到了一处背山面水的好地方，在这里埋着的是钟陌的亲生父亲。简简单单的小土丘，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只有几块垒起的石头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钟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像回家了一般随意，“爹，我来看你了，来的迟了一点，没等着急吧。”
“爹，你看今天的月亮很亮，虽然有些缺，但还是很美不是吗？”
“前段时间，我在打工赚学费，都顾不上来看你，不好意思啊。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哦，对了，我考上了洛水一中了，你看我还穿着校服呢，怎么样我没给咱老钟家丢人吧。”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卖洛水醇酒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了吗，今天我们就喝个痛快。以前我总是偷偷地尝，你总是小气不给我喝，现在你看想陪你喝你都喝不到了，你说你亏不亏。”钟陌声音越来越轻，鼻子一酸，眼睛里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耳边响起了父亲临走前说的话“作为男子汉，不能哭，流血流汗不流泪，我走了以后，你妈就靠你保护了，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们了。”
“爹，你看我没哭。我答应过你保护好妈妈的，我一直在努力的做，虽然我做的还不够好。你看到了吗？”钟陌扬起了头，都说看天空眼泪就不会流下来，原来都是骗人的。
“来，爹，喝酒。”钟陌打开了酒瓶，朝着地上缓缓地倒了大半瓶，然后将剩下的一口气喝了。
或许是喝的太快，又或者是酒的度数太高，钟陌剧烈的咳了起来，咳到呛出了眼泪。
“爹，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每天晚上我都在想，想你的模样，我怕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你的样子，我不要，我不想这样子。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你知道妈妈现在过的有多不好吗？”
“爹，我想你！”这一句钟陌朝着远方喊了出来，仿佛要将这段时间压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的苦都述说给那个近在咫尺却天人永隔的父亲。
轰隆隆，沉闷的雷声从远方传来，月亮也偷偷的藏进了云朵里。暴雨说来便来，先前还月凉如水，转眼便大雨如注。
钟陌依旧没有起身，他想多陪会父亲，陪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人，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便觉得万分心安。只有在父亲这他才能真的将心上所压着的东西都卸下，成为一个可以什么都不管任性的小孩，而等到回去他又将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钟陌。
自从确认了钟陌逃学了之后，吴棋就被各种领导叫过去，先是年级主任、接着教导主任、再然后副校长，一站接一站，把吴棋也弄的焦头烂额。但是吴棋在拨通了钟陌父亲电话之后，对于钟陌逃学这件事，对所有的领导询问都是具体情况还需要等找到钟陌之后再确认。
好不容易从各个领导办公室逃出来，吴棋马不停蹄的赶到操场，把正在军训的王建从队列里叫了出来。
“王建，我记得你和钟陌是初中同学对吧，他以前有逃学过吗？他会去哪里你知道吗？”
“没有，以前他都是请假出去的。好像每年大概都是这个时间。对了今天是不是九月初七。我记得好像他每次都是请初七初八两天的假。但是从来不说他去哪里。”
“真的是哎！”吴棋翻开手机看起了日历，“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他说去见一个人，什么人非的在今天见。”猛的突然一惊，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先回去军训吧。”吴棋说完转身跑向自己的办公室。
“档案，档案，钟陌。”吴棋将三班整个班的档案搬到了桌子上一份份找过去。在找到钟陌的档案时，吴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圈，两圈，将线绕开，抽出其中的档案资料。
钟陌，出生年月：199x年9月，备注：无。
吴棋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再往下看，家庭成员：母亲；继父。
吴棋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父那两个字的笔迹入纸三分，一眼便能看出那字里行间深深地透露出的满心的恨意。
一张小纸片从档案中飘落，吴棋弯腰去捡，却被纸片的内容震惊不已，那是一份出警回执，出警的原因仅仅只有“家暴”两个字却让吴棋如同五雷轰顶，他想起了那晚钟陌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如果你打电话给他我会恨你的。”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的眼里藏的是满心的恨，而当时的吴棋却仅仅将它当作是叛逆孩子的威胁之言。
吴棋将钟陌的家庭住址摘抄下来，向学校请了假，赶往城乡汽车站，却被售票员告知上午的班车已经发车了只有下午两点半的班车。吴棋震惊于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在如今交通如此便利的情况下一天仍旧只有两个班次。
在车站坐立不安的吴棋终于是熬到了下午两点半，坐上了那辆开往从未听说过但名字却很美的小村“云来”，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开出没半个小时就转变成对抗那颠簸不堪的道路上。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吴棋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吐了多少次，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有胃酸，只能无力的躺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村庄里飘起的炊烟，却没有半点饿的感觉，有的只有强烈的虚弱感。
“师傅，还有多久到云来啊。”吴棋看着整个车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硬强打起精神问。
“哦，你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翻过那座山在后面的那座山山顶就是云来了，怎么样小伙子，还行吗？我看你吐了好几次了。”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吴棋。
“我还好，还要开这么久啊。”
“是啊，我也开的腰酸背痛了，还好今天没下雨。”
话音还没落，天空中响起了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就算雨刮器满负荷的工作也仅仅是能够看清楚面前的短短一段距离。
“哎呦，你瞧我这个乌鸦嘴，刚说完就下雨了。”
“小伙子，今天你怕是到不了云来了。下雨天，班车不上云来，这是公司的规定，等到前面山脚下的村里我就要把你放下了。”
“为什么啊？”吴棋对这规定很是不解
“以前下雨天上山，山路太陡了，汽车滑坡，出了好几次事情，到后来公司就下了下雨天不上云来的规定，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等会你下车的时候我把剩下去云来的路钱补给你。”司机师傅耐心的解释。
“啊，可是我今天有急事一定要去云来啊。”
“很急吗！你等会去前面村子里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带你上山，实在不行的话你只能等明天的班车上云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吴棋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再一次弄的心烦意乱。
下一篇：你为什么不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