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汇故事短篇小说

十二号房间

2025-05-02  本文已影响0人  西门豹
文/西门豹

1、

  旅馆和家的区别就在于,旅馆看起来啥也没有,但你住进去总感觉什么也不缺,生活原来也可以简洁到如此地步,我们有用的日常所需竟然是极有限的,这一点让人明白生活原本并不复杂。

  两个人站在房间,四处打量,那种严肃、认真和静默,如同电影里的特工,极为细致地审视这个房间里的细节,一种为安全又像是对这个陌生环境的警惕和兴趣。

  他们像晚林里栖息前为自己精心选址的一对鸟雀,为了一个安全、安心、舒服的夜晚,用心。一枝好的树杈,叶子茂密又要有足够的空间可以立脚,枝杆要粗壮,风来的时候不要那么摇晃,其它邻鸟不要太远,也不必太近,要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又不被打扰,这样才能多合一会眼。

  任羡之说,瞌睡么?

  蔡莉说,在外面被冷雨这么一浇,到房间反而没睡意了。说毕,莞然一笑。

  任羡之说,那也得好好睡,明天才有精力。

  任羡之洗手间检查水管,水有、热水也有,转身去桌子拿烧水壶,接了半缸水坐上电插,三两秒,水壶里响起“嗞嗞”的噪响。

  任羡之说,等水烧好了,渴了自己倒,那有杯子,想洗澡有热水,环境还好,怕黑了灯可以不关,空调不用动,我已经调好了,睡吧!任羡之说罢准备折身去自己房间。

  蔡莉新鲜,跟到8811房间看,说,两个房间一模一样,好一致呀。

  任羡之一歪,躺在床上,双腿交叠,也没退鞋,拉过来两个枕头顶着,俨然到家。蔡莉轻轻坐在另一个床沿,问,在想什么呢?

  任羡之说,我在感受突然降临的幸福。记者常乏味地开篇引义“曾几何时”。是啊!以往那种落魄的毫无希望的孤单和绝望时时伴随的心悸感,从来不敢像今天这样奢望,一个可爱的人在身边,那多少个日日夜夜,我身边连一只猫都没有,在老家那些成长的日子,白天忙碌,夜晚焦虑,那时候做梦很多:从山崖跌落、在田野飞翔、不可饶恕地犯罪、形影相吊的行动,惴惴不安的人生无穷无尽。

  蔡莉说,那么现在呢?

  任羡之说,现在!现在似有种峰回路转的好感,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大家都在变好,自己不过是社会水平面飘起来的一个浮物,和努力无关,和幸运无关,水涨船高而已。

  蔡莉说,生活还是要乐观!…那我闯进你的生活,对你有啥影响?

  任羡之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任羡之说,好像田园闯进来一个精灵,荒芜成了乐园;好像黑暗的黎明诞生出一轮朝阳;好像一支绿植新添生活;好像,我也配拥有一个女人!

  蔡莉说,怎么不配!

  任羡之说,以前太多不看好我能找到一位伴侣的眼光,你不太了解我以前的悲惨生活,苦难的经历。

  蔡莉说,以后你再见到他们可以说,我不是有了么!

  任羡之心里一阵美感,那种美感是蔡莉不惜以自身为自己加持,那种以自身为资源的身份站岗和支持。

  任羡之被一种向上的生活力量烘烤身心,无比喜悦和滋润,内心一团暖流,那种孤独和形单影只有了坚实的生活支撑。

2、

  爱情不是一场性爱贪念,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理智下的结局,这种被一位出租车司机定义为“高尚的行为”,是对未来理想的塑型,对未来的生活概念设计。但这种理智常常瓦解在猝不及防的焦虑和“遇见”中,它的核心更应该是对生活的理解,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需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被突然降临,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适合于我,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还可以接受,这,已经迷失其中了。

  一个人的生活,有自己哲学的味道,分析、辨别和理解,环境是最大的上帝之手,所谓红尘,你一融其中,就身不由己“顺势而为”了,被环境塑造,心底里的那点哲学,远没有生活的味道更切实际,更富于味道,更让人迷恋,更富于正确性。

  对爱情的畏惧也好,对婚姻和生活的不踏实也罢,任羡之心底里那点哲学意识是清晰的,一场恰当的爱情和婚姻是人生的一次壮行,一场不合适的结合可能是一场灾难。他和蔡莉之间是什么呢?他想在“今夜我们有了结局”之前想清楚这个问题,地域、性格、成长环境和族文化差异,它们往往会成为生活分歧的源点,矛盾的根源,分道扬镳的思想起点,不可不为慎。

  蔡莉说,去我那个房间吧,既然这会不想睡,聊聊天。

  任羡之说,在这不是一样吗?

  蔡莉不好意思地直抒胸臆,在你房间,我不好意思往床上躺!

  任羡之笑了,说,走,去,就按你说的,去“你房间”。

  二人欣然前往。

  8812房间,其实就是12号房间的序列,但是五层楼,为什么不是5512更具合理性,所以,人们无论车号、房号、什么号,在数字上习惯在6、8、9上找吉利,大约是这个意思,取个自觉吉祥的认为。但宇宙的密码却是3。

  任羡之躺在床上充满回忆,那种感觉如神出体窍,除了嘴动,不断地陆陆续续吐出只有人类才能明白的声腔,整个躯体都是僵硬一般,他像似在自我介绍,又像是为蔡莉展开对自己的了解,两个人在这种所谓“语言”中,脑补着那种过往合适的环境和故事,深度感同身受,情真意切。

  任羡之说,我们村子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叫“十三寨”,那是一处山崖,诺大的山谷,聚集着互不毗邻的村落,半山腰、山顶、河道,十几户,几十户,在岁月里迁进迁出,形成许多自然村庄,在一代人的感觉中它们一直是稳定的,几代人下来,一切都变了模样,村里人早变了它原始的住户,村子变了最初的面貌,然而它们仍是石头村。

  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伙伴,我叫她“十四妹”。

  五岁那年,母亲跟一个外地走了,父亲经常出外做工,村邻乡亲关怀和照顾,我成了“十三寨”的放牛娃,我是吃着乡邻的饭和山上的野菜长大的。

  “十四妹”是邻居家经常给我送饭的小妹。

  3、

  这是一个带着思考,或者说对未来的畏惧、担忧和探索的彻夜谈话,有时候这种方法会被达观的人说成为自己设计条件难度,被说成胆小鬼,会被心灵感应说应验的,但无论怎样,对生活周密地考虑必定不是坏事,把各种可能性考虑周全不会令人心生意外。

  任羡之说,你也能看的出来,长久的夫妻最终失去乐趣被生活其它注意力吸引成为稳定的朋友,两地相距甚远很容易在不如意的郁闷中痛苦、后悔、甚至逃离。拥有当然是幸福的,甜蜜的,在相爱之下也是简单的,可它很容易让人利令智昏。环境会让人犯失误,不在意的小事会改变人际方向,再去做后来者扭转比换江山都难。很多被认为机缘巧合的缘分在我看来是一种不理智的随性,包括生孩子都不是既定计划而是一场娱乐下的灾难,从他们手足无措和毫无准备的苦闷可以清楚地知道他们把生活建立得是多么轻率,他们结婚往往是在怀孕之后看起来更像是一场被逼无奈的欢喜。

  蔡莉被他这么一说,听得体温下降,本来想去一趟厕所,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去了,她奇怪地消失了这种欲望。

  蔡莉认真想了一会儿,反问道,男人对婚后是不是缺乏安全感。

  蔡莉笑了。

  任羡之说大约是吧。

  蔡莉说,这里被子好凉,被窝暖不热,要不你过来吧,把你那床被子挪过来,盖两床被。

  任羡之有点尴尬,蔡莉说,咋,你还怕吃亏呀?

  任羡之只好把被子揽起来,往蔡莉身上一撂,围着床走四个角拉来拉去。

  蔡莉说,赶紧进来吧,外套脱了,不冷呀。

  任羡之穿着秋衣秋裤,冻的缩成一团,蔡莉打开被子一角,任羡之钻了进去。

  两个人在被窝出奇地宁静,温热的口气,你扑过来,我扑过去,渐渐的被窝也暖和许多,一对肉身也舒展了,如出锅的蒸红薯,哪里都热,哪里都软,哪里都容易破。

  蔡莉打破宁静说,想什么呢,都像你想那么多,谁和谁也走不到一起,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有前后眼,什么事都能前知后知。既是走不到一起,难道亏了你不成?女人都是比较感性,喜欢你才要你,愿意跟你,不喜欢,你摸一下把你送到“华山派出所”。

  任羡之说,你家里不是还有门亲,再过去,我们怎么交代呢,父母、邻居,不能只活自己,从家乡走出来必定还要走回去。

  蔡莉说,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黄裕庭叔是知道的,肯定爸妈也随后会知道。于东伟……于东伟以后再说,自从他去了江西,杳无音信,我不知道他啥意思也不见回来,走的时候他怀疑我,说我喜欢你,多心。

  任羡之说,他咋就看出来了,难道人家说的不对吗?看我们现在,都睡一个被窝了。

  蔡莉说,那你还是去睡那边去吧!说着往外边推任羡之。

  任羡之说,怎么说恼就恼了。被推出被外的身子往内扭了扭。

  蔡莉不高兴地说,也不明白人家经受多大的心理难度,你当随便发生一样,有那么自然嘛。于东伟他要是多一点宽容,别恁多心,男人嘛,也有个先来后到的义,他也不是拿不出手,我是赌气也是选择,走一步说一步,我不知道。

  任羡之呆呆的不安全感又来了。

  蔡莉说,上来。

  任羡之没听懂,仍是一动不动。

  蔡莉又说,爬上来呀!

  任羡之忽然悟了。

  …… (此处省略3500字)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