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04

老赶与冻僵的大雁

/杨见遇

    秋末，一只领头雁受伤了，南飞的计划一再后延，眼看林中的邻居们都成群迁往南方了，它心里很是着急，就跟大伙儿商量，另选一个头儿，领着大家南飞，它再休息两天就追去。大伙儿坚决不同意，非要等它伤口痊愈后一起上路。头雁听了又难过，又感动，低头想了又想，便着一亲信觅一背风处，休整两、三天后就出发。

  偏巧寒潮提前袭来，令雁们措手不及，解决口粮，一时成了老大难题。雪好像越下越狂，简直没有停的迹象。几个急性子的后生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就呼朋唤友飞去河上抓鱼摸虾，头雁想拦都拦不住，它急得悲嚎，捶胸顿足陈词，是自己拖累了大伙儿，现在好了，都要冻死在这里。

  第四天黎明，雪终于停了。      河东牛寨村的一个老汉又是老早起床，穿着一件刚好扇住屁股的粗布黑棉袄，腰扎一条黑色战带，两手笼袖，一边的腕上㧟着一个小竹筐，往河边赶。

  牛老汉有个上街赶集的习惯，每逢农历单日子，河对岸的梁集开集，他买不买东西，都要去扭一趟，哪天，如果有事耽误着没签到，他会一整天郁郁寡欢，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为此，村里人人说他有个赶集瘾，即送他一绰号“老赶”。

这老头走到河边，发现河上结了层厚厚的冰，脚踩上去，牢稳稳的，抬头望一眼泊在对岸的船，被了层冰雪，底部好像被焊在那里了。岸上的小屋，船家的栖身处 ，大雪拥门，门前烧茶的土灶上都也披上了银装，想必那糟老头正呼呼大睡，梦着逮鲶鱼的美事呢。

眼光收回来，中途走偏了，碰到什么小生灵。他躬身走过去看，发现是一只只身子直挺挺的雁，嘴角立时都笑歪了，真是瞌睡遇着枕头了，老朽正想有个腥荤的下酒菜，哈哈，你们来了，真是想啥有啥啊！

他喜滋滋地把大雁捡拾起来，踩着沙滩，朝北走了十米，扔到林子跟前的一处干凹里，又拔些枯草投进去，嘴上嚷道，我先去街上转一圈，回来就拎它们回去炖了，今儿吃不完，明天接着吃，一个人喝酒没劲，喊上老姜过来 ，围着火炉子吃雁子，喝酒、谈天，简直简直给个花姑娘都不要。

  那些大雁只是身体冻僵了，耳朵，头脑还好好的，它们扎堆在一起，互相讨暖，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彼此相互鼓励，打起精神，准备起航。

  且说老赶终究心里惦记着雁们，无心浏览集上的风景，提前离开，风风火火赶往河边。

这时河上往来的人多一些，为着冰上的情趣，说说笑笑的。老赶只怕有人提走他的大雁，径直走斜线往对岸去，有熟人撘讪，他嗯嗯啊啊敷衍几句，继续前行。

那些大雁，听到老汉的脚步声，都事先约好了言辞，纷纷“”给噶”，给嘎叫两声，然后，振翅飞起。

老赶当即大张开嘴巴，你们怎么原来没死啊！

那些大雁齐声应道，谢谢大爷的救命之恩，咱们后会有期。

  老汉点点头，嗯嗯，那就赶紧飞去暖和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