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短篇小说想法

2018-06-11  本文已影响34人  佐也

陪伴人成长的不仅仅只有别人看得见的个子,还有自己瞧不着的头发。

(一)

讲个笑话,我从来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模样。

只是不太刻意去记忆,有时候拿上照片我还会惊讶:“呦?当时我长这样呀?完全没印象。”每当这时,父母还是不是调侃几句:“看看那时候你多亲了,一点都不淘。”每当这个时候,几声爽朗干脆的笑声就从屋子里,伴随着黑夜里的明亮的灯光,挥洒出来。

但有趣的是,我唯独对头发的记忆十分深刻——就像头发是另一个人一样那么深刻,但起初,头发给我的印象很差——可以说是恐惧——对于这样一种生存在双眸之上的人体结构来说,往往带有很大的陌生感与神秘感——尤其是对于小时候的我这样一个刚刚踏入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那种天生的好奇心显得格外可爱。

但最初相见,还是给我吓了一跳。

那可能是我童年记忆的开端——那时候姥姥来了,在家做饭,我在父亲的背上玩着,“骑马”玩了一会儿,父亲说跟姥姥问声好,就在姥姥扭头的一刹那,我“哇”的哭出声来,家里人不知所措,赶紧过来抱抱哄哄——可这些伎俩二完全被我化解,整个屋子了只是响起那嘹亮的孩儿啼哭,与乱糟糟的大人抱怨——只有我知道,那些大人们拿着这玩具那吃的显得我太过庸俗,他们才不懂我呢!我怕的是,是姥姥头顶上那毛茸茸的、白灰相间的,银丝,仿佛是个老妖的装扮——听说老妖就爱吃孩子——我一样的人,那还不怕?赶紧把她吓跑——于是我就哭了。

直到姥姥慌乱中拿了一顶帽子遮住头发,这才止住了“洪水”,大家才发现,原来这小鬼头怕的是姥姥的白头发,于是虚惊一场,该干嘛干嘛去了。

从那以后的好长时间,我对于有色头发一直处于一种防备的心理——在孩子的世界里,那就是罪犯,就是邪恶,只不过品种不一样罢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吓跑,做个英雄一样的——

保护周围我爱的人。

(二)

偏偏老天就好我这口,偏偏就和我对着干。

那是一个杀马特盛行的时代,年轻潮流的小哥小姐们都选择给自己唯一可以改变颜色的地方换换口味,今天灰色儿,明天蓝色儿,后天绿色儿——那个时候人们爱绿色儿的还不少哩!毕竟是真正代表是爱,与和平。

这就可以想象,我去理发店,那可谓大闹天宫一样,理发的哥哥根本不敢上前,面对一个孩子一个经历了高考的人居然手足无措,只能在一旁站着,手里拿个大剪刀,不知道在小声窃窃什么——上阵父子兵,一看内行人士退下来,父亲和爷爷立马上前,一个按手,一个锢腿,这才把小祖宗降服住了,点头示意理发师,可以过来了。确定安全后,理发师才大方的展示自己的真正的技术了——前提是必须要有个棉花堵住耳洞,尽量不受孩童特有的狮吼功的摧残,这才不至于太砸自己的招牌,等到终于大功告成以后,理发师这才擦了擦汗,母亲和奶奶一边陪不是,一边掏出钱,然后带着三个同姓的“战争亲历者”撤出战场——这个时候,门外又下开雪了,这个时候,门外鞭炮声又响起了,这个时候,门外又驶过了几辆带着爱的汽车——这个时候,距离过年,只差半天了。

于是推开门出去的我们,早已经门里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对于简单的最佳追求——

随后理发师也出来了,随便在门口捎上几个字:

“回家过年!休息一周!”

(三)

可以说“看着我长大”这五个字的人,一定是特别亲近的人,譬如我的父母,但凡事都有例外,我还敢对另一个人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

不谦虚的来一句:我也是看着他成熟的。

之前我理发,都回去母亲单位四层的专业理发店理发,那个地方已经算很高端了,有推子,还有洗头椅,和很前卫靓丽的小哥哥姐姐们,但总还是闹个不停,后来我就被禁足了——小屁孩儿头一歪,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平等待遇,就和“话人与狗不能入内”一般的愤怒。

所以之后很久很久就没有再去理发,好说歹说都按兵不动,直到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去和她的大学同学会餐,被夸赞道:“你家姑娘真好看”,立马给了我一张崭新的十块钱,让我赶紧去理发,否则让我好看——无论孩子再淘,对于一个半生气母亲的话还是不能不听的,根据母亲提示,小区门口就开了一家理发店,自己去那里收拾一下子好了。

于是我就一个人乖乖去了,正好餐厅离家也不远,而那时的心情,堪比参加一场奥数考试。

那是一个没有牌子的理发店——可能是刚刚租好屋子,很多还没有收拾,再加上整条街也没有理发店这三个字,于是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推开门。

“小伙子,来理发呀!”

里头坐着一个吃方便面的哥哥,由于有些日子,实在无法记清当时哥哥的模样,但看起来,还是有点狼狈——除了头发很是好看精致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是干净的。

我喃喃道:“嗯~”

哥哥立马放下面,快速去洗了洗手,一边洗着一边说:“小弟弟不好意思,这里还在整理,闫有点乱不要介意啊!”

一个小孩儿哪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反正面对大人听话总是没错的,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些别样的感觉。

没有洗头床,只能站着,没有淋浴,只能拿着盆去打点烧开了的水,万事俱备,哥哥就开始倒水,一边倒一边捋着发丝,手尖只是轻轻掠过,却灵巧地打开了发结,变得柔顺起来。一边按摩哥哥还时不时问着水温是否合适,我一张嘴回应嘴里就会进几个泡沫团子,索性不说,烫的时候用力摇摇头,温的时候用力点点头——可能样子滑稽吧,哥哥笑的很开心。

擦擦头,坐在美发椅上,看着自己镜子里头发炸起来的模样,活脱脱像个野生刺猬,自己也乐呵起来了。

带着一丝期待。

哥哥倒也洒脱,脚一踩,身子矮,哥哥道:“爽不?坠入感哈哈哈”;手一圆,围上身,哥哥道:“帅不?像蝙蝠侠哈哈哈”,不过这尾布一套在身上着实吓了我一跳,纯黑色儿的,就和变戏法儿一样,见我一哆嗦,哥哥还以为是绑的太紧了,连忙问问。

摇摇头,笑了笑。

“哇你这孩子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笑,没坏处……接下来,剪个啥样子呀!”

我喃喃道:“短……短点儿,寸……寸头!”

“得嘞!”于是大剪子上场,开始了他的风卷残云。

而我,却愣住了,就像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一样,呆呆着望着镜子里面的我,那个我居然也会动,眼镜也会眨,也会闭;嘴巴也会上扬,也会下垂——我居然眼镜也是黑白相间,居然一个鼻子也有两个鼻孔,居然会伴随着一呼一吸,还会有轻微的抖动——原来我也一样,一模一样,都逃不出人的框架——等等,还是有不一样的,我的头发怎么在减少?对,慢慢少掉,慢慢落下,慢慢浮沉,入土为安,一会儿又一会儿,层层递进,周而复始,直到换了个模样——还是那双眼睛那个鼻子那张嘴,但确确实实不是我了,变得精干利落,变得,真的笑了。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享受,什么叫做专注,又或者是叫做思考——直到哥哥把我叫回到了现实世界,我才结束了这一场奇奇妙妙的旅程。

“你这小伙子有意思,理个发还能发上呆,乖亲的!”

哥哥收拾了收拾,又给我洗了洗头,擦了擦头,最后乐呵呵的收了钱,乐呵呵的帮我打开门。

“下次再来啊小伙子,我挺喜欢你的!”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门关了。

(四)

高楼平地起,大路通四方,时间总是带来了太多,却又销失了太多。

一座座城市,就是在无数的销毁中重新建立起来的——是将无情演绎到了极致,又讲人情诠释到了无解。

至今我都记得我去朋友高档小区居住的日子,全新的防盗系统配上直来直往的电梯,人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多时候只有手机为伴,电话为谈,一个楼层,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却是陌生人,互不相识,素不相搭,一旦大门关闭,只有永远的蜷缩,以及挂着家的所谓旗号,感受这最刺激的床的诱惑。

只有院子,还有些热闹劲儿,大多都是一些老人,白天夜里出来唠唠嗑,全当做又认识了一群老伙计,有的老人还带着孩子,那些稚嫩的幼童们,还在牙牙学语,却已经打着火热,哭闹都成为了一种风景。

高大高档的高楼,像极了囚笼,悄悄着围着这最后的净土,做着最后的慈悲,留着最后的恩惠——那些老人又不是没有家,但不愿回,要不,没人陪,要不,怕得罪,要不,嫌心烦,只有院子,才能依稀找回些自己曾经儿时那最自由的无虑,最幸福的快乐。

哥哥的理发店还在呢,头几年,哥哥一直咬牙坚持着——在硬件最次的时候,他一直用自己淳朴的微笑弥补着,久来久去,和一帮子街坊邻居成为了好友,来理发的人也越来越多。曾经,哥哥的几个师兄弟还过来帮忙,但最后都嫌苦没有待下去,只留下一句不值钱的祝福;曾经,哥哥也有过几个徒弟,但到了最后,学成了,就想去更好的地方,挣大钱,每个人都领到了哥哥一句值千金的祝福。

但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绝不亏待心地善良淳朴的人,在失去了所谓的同生共死后,哥哥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最终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新娘子也是理发师,哥哥倒也松了一口气,这倒好,理发,不光是个人工作,还成为了家族产业,于是这里不在像一个理发店,不全是来理发的消费者,而又多了一群来歇脚、聊天的客人。再后来,这个家庭,终于又多了一个孩子,那活泼的小娃子跑来跑去的样子,不知看笑了多少人——于是,爸爸们聊着父亲的事儿,妈妈们聊着母亲的天儿,孩子们玩着孩子们的游戏。

这恐怕真的是一种奇迹——在一个省会城市中心本应该是最繁华的地方,却依然充斥着这种最朴实的情怀,但反过来,恐怕也只有真正学的会讲究人这一个字的闹市,才会是真正的繁华。

于是每一次理发的时候,即使哥哥已经明白要求,却还是忍不住再多问一句:

“小伙子,理成啥样啊?”

我笑道:“短点儿,寸头!”

(五)

直到有一天,当我在进来的时候,终于换了一句,终于告别了一个时代。

头发是很神奇的玩意儿,他既没有皮肤的滑嫩细腻,也没有五官的任意迷人,却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形象气质,就像另一张脸一样——一张终有一天会功高盖主的脸,那一根根细细的发丝,也学的会愤怒抗拒也学的会柔顺服从,也学的会低头哈腰,也学的会随遇而安,最后只能任人摆布,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安安静静地陪衬。

只不过他会前仆后继,一次又一次的不认命,一次又一次的接受命,然后你累了,他陪你一起累,你老了,他陪你一起老,只有你死了,他不会和你一起沉入木棺,他还会继续抗争,继续与命抵抗,当他真的发现自己可以没有阻碍的任意生长,随心所欲的时候,却可悲的明白,自己会得到最终的归途——一起火化——明明离胜利就差那一步。

但只有他的一次又一次牺牲,才能换来一个少年一次又一次的蜕变,蘑菇头的可爱,寸头的傻乎乎,流行发的嚣张,她爱的发的努力,削发后的明志,狼奔头的稳重,皑皑白发的暮去,火光肆意的终结——他应该感到骄傲,因为他成为了主人特有的标志——这是他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无法拥有的特权——但也同时,永远不懂得逆来顺受的他,只能成为一种标志,而永远无法成为一种标志。

“小伙子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到哥哥结婚后,我却更觉得叫叔叔更合适。

我笑着点点头。

“开始吧叔叔!”

时隔多年,我终于又一次认真躲在镜子面前,认真审视着镜子里面的我。

略显稚嫩的脸庞,多了一溜胡子,那曾经还会熠熠发光的双眸,多了一丝淡淡的沧桑,嘴角啊,不知为何不太会上扬,仿佛凝固成了麻木,而那头发,不再没有少掉,再也没有落下,也不会再有浮沉,缺少厚度改变取而代之的是质量的变化,逐渐上眼——逐渐同化,我终于踏上了很多人一踏上学途就踏入的慷慨大道。

我开始走了——同样的交钱——那是从10年就没有变化的学生价二十元。

我开始走了——同样的道别——那是从第一次来就没有变化“路上小心点”。

我开始走了——同样的开门——那是从出生下来就没有变化的标志动作。

我开始走了——终于闭门,终于离开,看着眼前的一片繁华,看着眼前只能看见的一片繁华,也只剩只能了。

我开始走了——即使抬头也看不见远处那座彩虹,大路的本意本应该是通罗马,而我却被平地起的高楼遮住了视野,挡住了永恒。

我开始走了——终有一日,眼前的一切都成为了过眼云烟,真到那个时候,一句时过境迁,透露出那种不舍却必须做的钻心无奈。

我开始走了——就如同每一个上路的人一样,即将成为了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将伪装彻底进行,将谎言成为常态,将嫉妒发挥极致,将庸俗刻入心中。

我终于走了——在那一刻,我终于彻底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是造物主的头发罢了,丢失了勇气的年轻成为了最悲哀的交响乐,决定生存的禁锢成为了一切必须的源头,争先恐后的你死我活成为了不像被淘汰的高欢,尽情放纵在那战役之后成为了停滞不前的退化,最终一代又一代不仁的离开——不敢论烈士。

我终于走了——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我没有把脑子丢掉——

只剩下乐曲肆无忌惮的窜入耳中——

“所以 请你 同意

我回去拿个行李

如果 可以

我想找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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