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兴就好,可你真的高兴吗?
看过《送你一颗子弹》之后,一度对《月亮和六便士》充满期待:追梦,多么激动人心的旅程!即使预先知道了结局是BE,我还是很想知道这究竟个什么样的过程,况且好多喜欢和钦佩的人也对它的评价很高。
读完有点失望,感觉被过誉了。
查尔斯的梦想是非常私人的、清高的:只为满足内心,达到只有自己才懂的高度;不愿参展、不想成名、不需要任何人来肯定。因为无以谋生,朋友想帮他卖画,他却把画从老板店里拿了回来。梦想是绝对不能被金钱玷污的,甚至别人的评价都会污染他的画。
谁没有过自己的梦想呢?忠于自我是令人敬佩的,但这种殉教般的狂热劲儿也着实吓人,抛妻弃子不说,还尖锐地抵抗所有人,对别人的好意永远都是以“去死吧”和“去你的”作回应,甚至是在生病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如果说拒绝他人只是为了不被打扰,那也不至如此粗暴地造成伤害。明明必须依赖他人才能生存,明明自己除了作画已经没有谋生的渠道,如果没有达成想要的结果就死了,临终前一刻他不会后悔吗?功亏一篑的追逐就能甘心吗?
掏心掏肺帮助他的朋友,连家庭都给他毁了。愿意自作虐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把别人也推入火坑呢?
和他相反的是他的妻子,一个“活在别人眼里的女人”。听到丈夫出走是为了追求理想,她马上就松了一口气,马上就能镇静下来自力更生——原来她真正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输给另一个女人!一旦知道自己并没有被谁打败,便迫不及待地树立起坚强女人的正面形象。还有他的朋友史特洛夫,知道妻子没有被查尔斯爱过后就原谅了他。世界上有多少人是为了战胜他人而活得呢?人人都想获得别人的认可,做一个优胜者,地位上,道德上,施比受好。只要能把别人比下去就心满意足。
不知道周围的人读过《月亮和六便士》后,会不会把我和查尔斯划为一类。在这封建小城里我是突兀的。不喜欢坐井观天的安逸生活,不愿意走前辈的老路虚度年华。喜欢新鲜事物,喜欢折腾没人做过的事,偶然冒出的新想法总是被击毙在工厂里。彼此都感觉和对方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年代的人。
其实我不是,我也想要安稳,想要平淡,只不过希望工作以外的生活里能毫无功利心地忠于自己的爱好,能跟得上时代,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而不是在“为人妻为人母为家庭主妇”中体现自己的价值。我也想赚足够多的钱和得到别人的肯定,只不过这一切前提是保留完整而独立的自己。这一切又何尝不是索然无味呢?不过是以一种小众的索然无味代替了大众的索然无味。
像亚伯拉罕医生和布鲁诺船长。前者本是才华出众的准医生,为了一辈子能住亚历山大港而放弃了大好前途,做一个船医;后者和妻子离开法国在小岛上过自食其力的隐居生活。他们都在别人眼里与现实格格不入,在自己看来也是遗世独立。其实不是的,无论他人还是自己,双方都做出了让步,没有人偏执地抵抗着什么,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他们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境界,却也摆脱了自己不能忍受的生活。他们向现实妥协了,这是中庸的。我就喜欢这样的中庸,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许多来自外界的干扰。
生活在世上,你很难不和世界有交集,你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想要的”,把所有“不要的”一脚踢开。
至于成功登顶的人,说句可能有点功利的,如果死后没有声名鹊起,如果只满足了自我而没有满足大众,他们还会是让人钦佩的追梦人吗?“当时有上百位和莫奈一样杰出的画家也都卖不出画,现在他们的画依然一文不值。这谁说的准呢?有才华就能获得成功吗?”当事人自然不在意是否达到世人眼里的成功,可万一没达到自己的要求呢?梦想不是只要有付出就会回应你,追逐是愉悦的,激动人心的,但也有可能只收获了孤独和失望。
世人的评价会是一种巨大的干扰。不知道那些也渴望追逐自己理想的人,会不会被世俗的眼光影响,在看过形形色色的悲剧之后,是否还能有上路的心情和忠于自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