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在心头

        最近一直在读《蒋勋说红楼梦》，里面一直讲到曹雪芹对所有生命形态的还原、尊重，无论是好人坏人，高贵的低贱的，作者都没有带着主观色彩表达好恶，这是一种对人性的悲悯，《红楼梦》其实是一部佛经。

        其实，读《红楼梦》，读他人解说《红楼梦》的过程，是一次内心的净化，一次自我的修行，不知不觉，也影响到了我对于自己的生活、对于“教育”的理解，具体到对学生的态度。

        每个学生，来自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面貌和个性。有的生在很好的家庭，大概从小为适应学校教育而培养，顺风顺水；有的，在这个教育制度中是一个格格不入者，甚至是“边缘人”，总是忍不住要叛逆。

        记得接手这个班级，是我刚刚修完产假，作为一个新妈妈的我，看到每个学生，都仿佛是自己的孩子，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舍不得骂人，仿佛已经不记得骂人。我总是想，他们都是父母生的孩子，要是父母知道了自己的孩子在学校挨骂，会多么难受呢？这个孩子，在学校来挨骂，好像很可怜啊。要是我的孩子被别人骂了，我又该多么伤心呢？当然，那几个月过了后，我又渐渐从柔软变得刚硬起来了，又恢复了批评、责骂的本领。

      现在，处于期末复习阶段的我们， 每天都在复习，然而即使老师再如何周密筹划、悉心安排，那些“叛逆者”总归是不为所动的。于是，老师失控了。有一些平时不轻易说出口的在我看来很“过分”的话便脱口而出了，谁让你上课睡觉呢？谁让你从来不写完作业呢？谁让你明明错误了也无动于衷呢？谁让你每天都要打架呢？

        然而，对于这些我批评过、责骂过或者讽刺过的学生，在内心深处，我是有歉疚的。我知道，他今天这个样子，不是他一个人的原因，必定与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也许，他本就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可怜的人。而今，因为他不认真学习或不遵守纪律，就受到我的责骂，我到底是在帮助他，还是继续伤害他呢？

      我也知道，他将来的人生路，并不由我这个老师来决定。 换句话说，现在的教育制度、方法，就一定是这个孩子需要的吗？考出个好成绩，就能保证这个孩子将来获得幸福吗？

        我常设想，学生们毕业时我给他们的临别赠言（这是我第一个带到毕业的班级）。想过很多次，总有几句话冒出来:“如果我曾骂过你，或者做了其他你认为我伤害了你的事，请相信，并非出于我本心，请你原谅我。”

        也请相信，老师也有无奈的时刻，因为披上了老师这张“皮”，就变得不是自己了。

        而在此时此刻写下这些，对于身陷泥沼的我而言，也是一种救赎。因为我要重新寻找教育的勇气。我想，对于像我这样头脑简单心智低幼胸无大志的老师而言，学生，才是值得我继续用力往前走的理由。

        至少，我可以做真实的，真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