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17天
我今天要写的是一个长长的爱情故事,长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怅然若失的苦涩,忍不住重重地叹一口气。
恋爱17天我是严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吴小芊、马洛成了死党,也许是因为每天早上总是风风火火一起冲进教室,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爱吃五食堂的刀削面,再或者是因为我爱吉他,爱创作,马洛爱唱歌,而吴小芊五音不全,总之校园里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两个一米八的大男生身边跟着个一米五五的女生,一起上课,一起吃面。
我一直把吴小芊当死党,她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除了肤白,其他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所以我跟她相处特别坦然随性,她也毫无顾忌毫无保留,想笑就不计形象地捧腹大笑,想哭就无所顾忌地号啕大哭,生气了骂我跟马洛,那叫一个痛快,什么“你他妈、你大爷”这样的词语张口就来。有时我跟马洛忍不住劝她:“吴小芊,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她鄙夷地白我俩一眼:“在你俩跟前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反正我又不没想嫁给你们。”
为了筹备平安夜的演出,我们乐队抓紧排练,马洛是被我逼着来当主唱的,我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威逼利诱,这家伙都不为所动,后来我说:“只要你来当主唱,我就给你写一首歌,让你现场演唱表白系花。”那时他正追系花,追得正是猛烈的时候,然后他果然心动。马洛这小子唱歌确实有两把刷子,之前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得了冠军,这样的白菜真是不能被猪拱了,所以我大度地让出主唱的位置,只专心弹我的吉他。我在给他写歌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吴小芊的影子,于是笔下的歌词,也全成了我和吴小芊,比如:我唱着她听不懂的歌,她笑得傻呵呵;她歪头笑骂我太傻。这样的歌词让我有些害怕,我怎么会喜欢吴小芊呢?我应该喜欢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啊,比如袁杨,比如程小熏,比如……无论是谁都可以,只是不能是吴小芊。我强迫自己去想袁杨,甚至我第一次主动约了袁杨,可是,没有用,我脑子里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深刻。于是,我决定放弃,不再逼迫自己去跟其他女生约会。后来,我终于想明白,如果我真的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孩,那袁杨也不会跟我死磕那么多年了。
演出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吴小芊一定要去现场看,我在前排给她留了位子,她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放心,哥们儿一定给你捧场。”然后演出现场,吴小芊果然到了,她跟我挥手,我冲她点头微笑。然后我就看到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马洛。确实,马洛人帅歌美,自带主角光环,相比我一个吉他手确实耀眼得多。演出进行到高潮部分,马洛现场表白系花,并且唱了我给他另外写的一首情歌,系花感动至极,在众人一片“答应他,答应他”的起哄声中,上台,羞涩地跟马洛拥抱在了一起。我看到台下吴小芊嘴角上扬,但眼里却没了笑意,亮晶晶的眼眸似有泪光,那时迟钝如我,以为是灯光缘故。然后吴小芊就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落寞的背影,只有我。其实本来演出的压轴是我主唱那首写给她的歌,可是她提前退场,我的演出就成了没有观众的表演,于是,我没有唱,以至于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唱那首她的专属情歌。演出结束,我摔了拨片,犹豫了一下,没舍得摔吉他,毕竟它陪着我十年了,我说:“乐队解散,老子以后再也不弹了。”鼓手是我的发小,他看出来我的心思,他说:“严岩,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值得吗?”我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呸,她吴小芊也算得上红颜?”然后我的心猛烈地疼了几下。
马洛的恋爱来得猛烈,结束得也急促,寒假开学,他便失恋了。我和吴小芊陪着他度过了那段失恋的时光,喝酒打球打游戏,肆意地挥霍着青春。我没有表白吴小芊,我怕她对我没有爱意,我怕表白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于是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吃饭、上课。
恋爱17天吴小芊有一段时间特别不正常,她不再对我们破口大骂,不再咧嘴大笑,她变得忸怩,变得娇柔,甚至开始变美了。这完全是恋爱的节奏啊。于是我问她:“吴小芊,你怎么不骂街了?”她横眉一挑:“我什么时候骂过街?你别毁我形象。”我心下一惊:“你干嘛在意起形象了?难道你改变主意想嫁给我俩中的一个了吗?是我吗?是我吗?”我指着自己鼻子问她,她大窘:“严岩,你大爷的,滚一边去。”然后她脸色潮红,不再多言。马洛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手机游戏玩得唰唰响。
吴小芊恋爱了,恋爱对象不明。起初我对她恋爱这事还是耿耿于怀的,毕竟这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可她这恋爱谈得也甚是奇怪,没有约会,依然跟我们两个糙老爷们混在一起,上课,吃饭,一起玩。我禁不住问她:“吴小芊,你怎么没有约会?”她白我一眼:“关你屁事。”后来,我竟有些怀疑这恋爱是不是吴小芊杜撰出来的呢。直到有一天,她哭着来找我。我看见她时着实吓了一跳,两眼红肿,鼻尖红亮亮的,一看就是擦拭很多次的结果。我呆愣愣地看着她,她一下子扑倒我怀里,放声大哭:“严岩,我失恋了,我被甩了。”我听到这一句话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原来真的恋过,第二个反应就是,这姑娘投怀送抱了,我该咋办?我的手在她背上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搂住了她肩膀,彼时我的NIKE连帽衫上已经沾满了她的眼泪和鼻涕,这是我最心爱的一件衣服,不过我仍没舍得推开她。我义愤填膺:“那个王八蛋在哪儿?等我喊上马洛去揍他,给你出气。”她闻声,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红着俩眼,抽噎着说:“别找马洛,别找马洛。”我心下满足,看来在她心里我是不同的,要不她怎么会伤心时只想找我呢?我陪着她度过了那段难挨的时光,那时候我才知道在爱情里的吴小芊是那么的无助,伤感,全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竟然有那么多,像水龙头一样,那个男人就是开关,她浑身都是这样的开关,随便一戳,开关就打开,然后眼泪就像水一样喷涌。那时我竟然有些羡慕那个男人,能让一个女孩为他流这么多的眼泪,这究竟是爱得有多深?
寒假,我每天习惯性地给她发信息,她偶尔回一条,给她打电话,她都掐断,她发来信息说,家里人多不方便。于是我便刻意减少跟她的联系,但思念的种子在心底却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一棵大树,心里再也盛不下,于是我决定去找她。她家在青岛一个县里的农村,我没去过那个农村,好在车上有导航,等我跌跌撞撞一路开过去时,时间已到了中午。在此特别感谢我明智的老爸,高考完便支持我考了驾照。我在村头给她打电话,她掐掉,我再打,她再掐,我还打,她接了。“严岩你大爷,你有完没完?你最好有十分重要的事找我,否则我弄死你。”她还能骂我,说明心情好多了。我有些开心,我说:“我在你们村口,这算不算大事?”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怀疑:“你说真的吗?”“当然,赶紧出来接驾,饿死哥们儿了。”然后我听到电话里传来幽幽的声音:“真是抱歉,严岩,我没在家,我跟我哥去济南了,趵突泉你知道吧,你听,哗哗的水声。”我颓然地挂掉电话,把头埋在了方向盘上,然后刺耳的汽笛声响起,我赶紧伏起身,狠狠地骂自己:“活该严岩,谁让你不请自到。”后来我开着车在她们村里不太宽阔的马路上溜达,我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我看到了小学,我想吴小芊一定在这里过得风生水起,耀武扬威。然后又去看到了她的中学,我又想吴小芊初中三年一定也很彪悍,一如现在的她。然后,我路过一排排的农家小院,房顶上堆放着成堆的玉米,我想这里边一定有一家是吴小芊家,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那些房子,好像这样就可以离吴小芊更近一些。
寒假开学,吴小芊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恹恹的。她像祥林嫂一般重复着那几句老掉牙的台词:“你说我有什么不好?他为什么甩我?”我依然是千篇一律的回答:“你很好,他甩你是他瞎。”直到有一天我说:“吴小芊,你醒醒吧忘了他,然后投入到一段新的恋爱中去,这是忘记失恋最好的方法。”她摇摇头:“我去找谁恋爱啊?你说的轻松。”我拍拍胸脯:“找我啊。”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严岩,你别闹了,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开玩笑,吴小芊,我喜欢你一年多了。”也许她被我的郑重其事惊呆了,然后她真的就点头了,“严岩,我们试试吧。”她说这句话时,不带一丝感情。
那天是3月3号。我最开心的一天,刻骨铭心。
恋爱17天3月8号晚上,我攒了个局,都是一起玩乐队的朋友,我说:“今天必须都来,携家眷一起,今天哥们儿有大事宣布。”那天,人都来了,还有马洛。我拖着吴小芊走到众人面前:“认识吗?认识吗?今天我要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人。”他们都有些诧异,不过大家还是举杯祝福我们,马洛声音颤抖,他说:“祝福你。”说这句话时,他盯着吴小芊。我有些醉意,没有发现吴小芊暗淡的神情,我以为她只是害羞。
3月20号,吴小芊约我,她说:“对不起,他回来找我了。”我不解:“那你是要跟我分手?”她说:“是。”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怒了,歇斯底里:“吴小芊你是不是贱?他说甩你就甩你,他说回头你就回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她哭了,抽泣着说:“严岩对不起,我太爱他,我没有办法拒绝他,我也没有办法欺骗你。”我看着她又哭,突然就心疼了:“这一次,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吗?”她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就特别心疼她:“没关系,吴小芊,你高兴就好,只是以后再也不要哭了。”然后我就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知道那个问题杀伤力那么大的话,我一定选择不问。我问她:“他是谁?”“你别问了,求你,严岩。”我说:“我怎么也有权利知道自己输给谁了吧!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我咆哮着。她嗫嚅着吐出两个字:“马洛。”我彻底崩溃,“马洛,竟然是马洛,你们两个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恋爱、失恋、复合?你们置我于何地?”
后来,我去找马洛打了一架,他没有还手,任我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我扬长而去,再也没有跟马洛吴小芊说过一句话。
我想想真是郁闷,马洛失恋的时候,我陪着;吴小芊失恋,我也陪着,现在我失恋了,他们没有人陪我。那段时光真是不堪回首,我泡网吧打游戏,逃课挂科,抽烟喝酒,尽一切手段去麻痹自己,只是不再近女色。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我那十七天的恋爱,我想仔细回忆一下恋爱的模样,可惜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想仔细回忆一下跟她的亲昵时刻,想来想去发现除了她失恋时扑倒我怀里的那个拥抱,我们竟连手都没有牵过一下,这哪里是恋爱的模样呢?我一度怀疑那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与吴小芊,与马洛都无关。
三个人的故事,注定有一个人被辜负,也许从我把主唱让给马洛时,故事就已定局,在这场爱情戏中,他是主角,我只是个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