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行不得也哥哥(2)
归海翰钊一家是竹夜川中最富裕的人家,单看房子就知道——一道宽大的木门被染上了鲜亮的红漆,应该是经常染漆的缘故,红门很多年了,还是不显陈旧;墙用上等青砖砌成,格外坚固,再配上一层雪白的油漆,就更显堂皇。同样是白墙,其他人家的白墙动不动就一块黑斑,一堆青苔,而归海翰钊家的墙,却依旧白得像新的一样;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房顶上那一排青瓦,青瓦在阳光下焕发着迷人的光彩。中间的主房有三层高,主房的两边还有两间一层的房子,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空的。
虽说如此,每个夜晚千门万户都点起油灯,把屋子照得亮堂堂时,这家本应该最费得起灯油的人家,灯光总是十分暗弱,像是随时要熄灭似的。归海翰钊的独生女——归海桐——也总是穿着早已不合穿的破旧衣裳在街头巷尾独自徘徊。但谁也不敢问归海翰钊个究竟,谁叫他是个耀武扬威的官员呢?
归海翰钊整日都是满腹官腔,油头粉面,满革西装;再加上一个闪亮亮的光头怎都让人觉得温厚。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沉迷在烟酒赌博之中而忘了家的人罢了,但这点只有少数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外扬,生怕得罪了他。然而最清楚这点的莫过于那个本应该和归海翰钊关系最好的人——归海桐。
窗外的雨哗啦哗啦的落下,大得倾盆,打的窗户也在颤抖,仿若下一刻就会被冲开;窗外的树疯狂的摇拽着枝杆;天空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压得低低的乌云;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仿佛一下子龟裂开来。
“怦!”大红门被一阵大力推开,这声音像是要和雷声媲美。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打着赤膊,浑身散发着一股酒味,一张红的得像关公似的脸再加上那光头,这个人正是归海翰钊。一个撑着一把红伞,高高的个子,衣服很旧,却很干净,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神深邃而不失清澈,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
“归海桐,你给我出来!”归海翰钊大吼一声,声音那么大,即使是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也能使屋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撑着一把破伞,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虽是隆冬,女孩身上穿着一条短得刚好及腰的秋装裙和一条发黄的裤子,显然是她小时候穿到现在的。浓眉大眼,本应该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八岁女孩,眼下却瘦的皮包骨,那张脸就如同是在骨架上披上了一张苍白的纸张,再嵌上一双水灵的眼睛,一个玲珑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归海桐远远的望着父亲,不敢靠近。
“听好了!以后就有这个人给你送餐。我还忙着,先走了”归海翰钊说罢走出红门,随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粗暴的关上。
那个文文弱弱的青年还站在原地,眼神中有几分恐惧,有几分木纳。雨点淋湿了衣袖似乎也没有发觉,只是害怕。
归海桐这时才向门口走来:“进来吧。”归海桐笑了笑,笑容是会心的,却不像是同龄孩子的笑容,归海桐那笑容,纯洁之中带有几分沉重;那双眼眸仿佛是在倾诉着什么,目光在瓢泼大雨中忽闪忽闪。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