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弟（六）
老二出了邢老汉家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胡同口的矮墙后面。不出所料，没一袋烟的功夫，邢老汉出家门，左右张望一下，向村西头走去。正值晌午，村里人大都睡午觉，没碰到啥人，老二一路尾随，发现邢老头在西河沿的老杨家门前停了下来，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杨顺媳妇，伸头向门外张望两下，两人一块进了院里。看着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老二瞬间明白了咋回事。心里琢磨，这老汉是要铁树开花了。这杨家的男人叫杨顺在队里开拖拉机，几年前的一次清理西河河道时出了意外，当村里人慌忙的把他从土里刨出来时已经没气了，出了事以后，杨顺媳妇桂兰天天领着10几岁的闺女到村长家里闹，哭天喊地，最后村长只能到公社为杨顺争取了一个因公伤亡的指标，赔了一笔在当时可观的抚恤金，又给桂兰在队里安排了个工作，算是对家属的照顾，此事才算了结；杨顺还有个哥哥和父母，因儿子没了，也就只能跟着大儿子过日子了，所以寡妇桂兰这几年碍着有公婆也没再走一门子婚，如今40出头的年纪，队上有啥活动，都能看到她胖滚滚的身影，给大伙记个工分，跑个腿，张罗开会、维持个纪律啥的。闺女今年快20了，长的和她娘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圆润极了，想来这几年用着他爹的抚恤金过得不赖，还被安排到镇上的服装厂当了学徒。
老二看着周边没什么人，找块大石头踩在上面扒着杨家墙头向里面张望着，进院的俩人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院里的西南角一个石棉瓦棚子里面，拿苫布盖着什么，老二仔细一看，下面就是邢老汉偷的工地的砖头，好像还有石子之类的东西。看完后，老二又不动声色的下来，将石头搬回原地，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回到家，老二躺在炕上，琢磨起老邢这事情该咋办，他老二从来都不是见义勇为的主，为公家的事得罪村里的人，得不偿失，再说，这年月，谁不占公家的便宜，能顺手牵羊的事情，谁不做呢。但是邢老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让我老二看到了，就得得点好处，心底打好主意，老二就又躺下睡着了。
这天夜里，老二值班时，叫住了要回家的邢老汉“叔，您先别忙着回家，有事和您聊聊”
“啥事，非得这时候说啊？”邢老汉斜眼看着老二，心里犯嘀咕，
“咱爷俩边走边聊”说着，拽着邢老汉一个胳膊，沿着猪场工地的转悠起来。
“叔，您说，这猪场占地尽50亩，这每天的物资进进出出的，多点少点的，队里领导知道不？”老二看似无意的边走边问着，其实心里就想，看你这家伙，自己招不招。
“咳咳咳，咋这么问呢，老二？这当然有数了，你没看杨寡妇每天都点数登记吗？”老二直直的看着邢老头，嘴角微微上扬，看得邢老汉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着前方继续走着。
“叔，你和寡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工地少了啥，你应该比我清楚。”老二不再绕弯子。
邢老汉听了这话，停住脚步，半天才回头，搓着双手，不知所措。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被人知道是很难堪的，要是让队上的领导知道了，那就更没有他老邢立足之地，以后都别想在村里待了。就在邢老汉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老二笑着凑近从口袋拿出烟，递给老邢一根，并拿着火柴点着火，递到老邢嘴边，老邢看着离自己如此近的老二，还有嘴边突突的火苗，赶忙叼起烟嘬了两口，
“叔，你们的事情不算个啥，谁不占公家的便宜啊，你放心，我老二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老二拍着胸脯说，邢老汉有些惊讶的看着老二说
“你说的是真的？”算是承认了自己的事。
“当然是真的，咱们乡里乡亲的住着，我咋能干这事呢。”邢老汉看老二不像是骗自己，才放下心来，
“老二，叔看着你长大，就知道你从小机灵，以后一定有出息，叔这事，确实做得不太厚道， 这不想着省点钱，在家里也盖个小猪圈吗？咱村里现成的大猪场，我以后也养几头猪啥的，”话没说完。老二早就明白了，这老狐狸可不是想占公家一点便宜，以后的大便宜还在后面呢，村里的猪场建完后，据说能够繁殖的母猪就得近百头，生猪每年的出栏量就得几千头，这可是镇上扶持的重点产业，好处自然少不了，而这老邢头虽是个老光棍，但和老村长、生产队长都是一起拉过大车算是一起奋斗过来的，交情自然不浅，到时候弄几个小猪仔子还叫事吗？
邢老汉看着老二话锋一转，继续说
“老二，今天你帮叔这么一忙，叔今后绝对不会亏待你，有啥事情需要叔帮忙，尽管开口。”
老二看邢老汉放出话来，心里乐开了花说
“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有个事情求您呢”
“你说”
“你看我这整天也没个正经的工作，像个夜游神一样，您跟村里的干部熟，给我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呗？”
邢老汉看着老二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一阵腹诽，
“老二你看上啥活了？看我能不能帮你活动活动”
“队里那个大解放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开。”
邢老汉一听，顿时犯了难，这开个拖拉机没啥，有点功夫鼓捣鼓捣就会了，但是这大解放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得由公社统一安排人学的。
“老二啊，这恐怕有点难度，其他的活行不？”邢老汉没敢直接答应，
“叔，你也知道我这情况，别的活我也干不了，就看着这开车还不错”老二不依不饶。
“唉，好吧，我帮你试试吧，不过这可不能急啊，得找机会”邢老汉像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咽进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