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2020-神树

《神树》是华晨宇去年或者前年的作品，在2018-2019这两年，他完成了一系列新作，标志他艺术风格的成熟，《神树》是其中之一。原以为他会在两三个星期前唱这支歌，应景又应时，结果他面对那些正在受苦，绝望的人，献出了他的tender heart，为他们专门写了新歌《你要相信这不是最后一天》。

关于《神树》，我在之前的一篇文章里有一个基本的分析，就不在这里重复，有兴趣可以去找来读。总之，要强调这是一首关于灾难的作品，它的主旨是讲我们中国人，或人类千万年延续下来之不容易，生生灭灭，天灾人祸，受尽苦难。受了大苦还得求生，人没有选择。为不被灭绝，再惨烈，再悲愤，再伤痛，人不得不抗争，不得不跟所有的灾难战斗，悲苦万状。人在这个地球上，没有神（天）可以依靠，无依无靠，得自己活命。我们的先哲老子早把这些看透了，他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受了大苦大难的哲人悟到的，他警告他的同类不要对神（天）抱幻想，得靠自己 。当然他有给出自救的办法，就是“避”。他的哲学把人跟自然，人跟人（社会）的最根本的关系都理出来了，与自然与人和谐生活是他哲学体系一个部分。我在前面一篇文章里讲华晨宇“他一直都有一个不甘被黑暗吞噬的灵魂”，许是他人生历的苦，让他参透。为活命，他得倚着自己不停抗争，在那么小的年纪。“天地不仁”在人的命运里可以以各种方式表现出来，他的方法跟老子正好相反，他反抗，他不服，他抗争，虽然他有时也躲避，最后他活了出来 。《神树》跟姐妹篇《降临》是他哲学意味最浓厚的作品，是他对普遍真理的参悟，也是我最喜爱的。

这次的表演，我觉得比演唱会更极致，也许刚刚经历，或应该说正在经历人间的灾难，我的反应很大，尽管在那么小的演播室内，伴奏人员在镜头里晃动影响观赏，听时我仍浑身发抖，像从来没有听过这支歌一样。歌的开头低沉，长线条乐句、不断叠加的和声告诉灾难来了，黑压压地来了。他的声音混在和声里，而这个和声至少有三个层次，营造出厚重压抑空间和画面。第二段他的声音跳出来了，一句一句重复、升高的“crush and cold”宣告灾难肆虐，人世间大苦难降临。到句尾所有和声、伴奏音乐突然停下，只剩下他响亮的高音，嘎然停住，留下短暂空白，期待的心提了起来，下一个高潮到来。间奏大作，他变了节奏，一节比一节紧张的音乐和鼓乐build up 垒建起更加宏大紧张的气氛，这时候大摇滚来了，就为这两段华彩：

“我淹没在万人声响，

眼泪已经盖不住哀伤，

never give up

我感应这海啸悲凉

拆碎这座万籁的牢房”

这词写得高妙，跟华晨宇宏大、绝美的旋律天衣无缝，他的高音和痛苦的脸同时作用在我的大脑，耳朵里似乎是网上求助的哭声，绝望的叫声，孩子看着医生父母离去伸着双手的哭喊，困在屋子里的所有人叫得出叫不出的哭喊，.....真真万人声响，而在舞台上的华晨宇发出的是哀嚎，哀嚎！他陪他们一起哀嚎，一声声撕裂你的心肺！什么叫叫天天不应？这就是。我们的一生到底经历过多少灾难？被逼到这绝境？估计你一生也没有过，可华晨宇在这之前已经写出来了。绝望，恐惧，无助，慌乱，悲愤，痛苦，失望，委屈......都从他快撕裂的喉咙里叫出来，他一句一句 never give up, 把无奈唱到了极致。灾难肆虐，杀人无眼，一片废墟，悲惨之极，人没有选择，没有神（天）可以求救，可以保护，只能反抗，就算他喊着不放弃，可他把声线放长再推高，你听到的是万般的悲惨和无奈。

《神树》是一支宏大主题，宏大音乐形式的作品，按这个可以展开写成交响乐，要在几分钟的一首歌里表达出来实属不易。但是华晨宇用极简音乐语言，毫不啰嗦，就把这个故事，这个画面，这个情绪，这个抽象的哲学观念表达出来，无论在创作，建构，乐器、和声的编排，表达，都很完美。华晨宇的音乐有一个特点，他的旋律非常高美，这是他生来的才华，透着他古典音乐的修养和审美，他的旋律经常让人有“天才啊”的感叹。他骨子里不羁追求自由，摇滚元素在他的音乐里是常态 ，《神树》就是这二者的结合。用神树做歌名具有象征性，树象征着生命，自然，庇护所，在万物倒塌时也许只有树还挺立，生命不死，自然不死，是人唯一的庇护所。

这样一首宏大抽象绝望的音乐放在《歌手》，确实有点难为500位大众评委，很多人get不到不是很正常吗？一个艺术家对人世的参悟无法引领别人，创作是非常个人的私事，能get 的是你的悟性修养和缘分，不能的就不能吧，人有各种活法，大家都同时存在，才是生态。但是在我的排名里，艺术永远是第一的，《神树》必须第一。下一期的《降临》更是第一，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我关于《降临》的分析，就不再写了。

另外再多说两句，周深很特别，特别在他的音色，他不是男生假高音，是女声，是一个完全女人的的音色，长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样的人生活里其实不少，但职业歌者几乎没有。非常欣喜我们的社会对各种人的包容。记得奥巴马当政时，美国有一场关于transgender 的大讨论，甚至要求在城市的公共厕所中为trans建独立空间，现在社会更加开放和包容，这是好事。

对《歌手》里其他的就不废笔墨了，不是没有玩得好的，总之还是要看你怎么玩。玩出你的个性，你的特点，你的时尚，你的风格和美学上的品格。尤其通过你的作品能看到你的音乐修养，你的天赋和聪明才智。这还是有差别的，如果你只会唱，唱得精准，左唱右唱都是别人的东西，不见你个人的东西，也就到了头，说明在音乐修养和建构上还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