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与你共老
前些天女儿过生日,一家人在餐桌上谈论起对妹妹家二胎米米的教育。妹妹说米米性子烈,凡事要争个输赢。姐姐说这种情况是妹妹两夫妇惯坏的,妹妹两夫妇异口同声表示抗议,说她们对米米没有任何半点宽容放纵,甚至很多时候还动用了武力。说到这个点,我扑哧一笑,难道这个性子随了我,姐姐立马顺竿子接话,难道是有其姨必有其姨侄女?
姐姐不提也罢,一提我倒是苦大仇深。
都说爷爷奶奶重长孙,父母重满女,而我偏偏就是家里的千年老二,再摊上个没有老大风度的姐,唉,当年那小日子不知咋熬过来的。
仔细回想,我跟我家老大基本就是打过来的。那时候可谓是打得鸡飞狗跳,打得难解难分。那天在饭桌重提当年旧事时,老大还忍不住插话,你反正从来没赢过我。你看,这么多年了,优越感一直保存,从未被超越。可想而知,妹妹我当年过得有多憋屈。
在那个万劫不复的孩童年代,物质严重匮乏,两姊妹在一起打来打去无非就是争夺那些有限的资源。
记忆最深刻的首推争被子。冬天的晚上,老大向来做事比我索利,总是早早比我上床,然后先下手为强把被子卷起一层压在身子底下。一床被子总共只有那么宽,她这边压得多,我这边自然就少。因此每晚必上演一场不可避免的争被子之战,两个人互不相让,一床被子扯过来又扯过去,扯它千回不厌倦,感觉一个冬天基本就是扯被子扯过去的。
争完被子,最多的日常是争吃的。老妈坚持了平均分配的原则,给我们一人一个苹果。老大吃东西速度奇快,吃完自已的,往往还想吃我的,我吃不赢但也不想吃亏,自然不会让。但老大总有办法趁我不注意时把属于我的苹果抢过去咬上几口。吃不蠃还打不过,恨得我牙至今都痒。
除了争吃,我们几乎见东西就争。清晰记得有年老爸从城里姨妈家弄来几本《故事会》,不知啥情况被老大先拿到手。我眼馋到不行,跟老大争抢了一个晚上,最后当然又是老大取胜。
两个人除了争东西,难免要一起共事。老大先天比我会做家务,无论是扯个猪草,还是挑担水,不出例外,每次都比我干得干净利落。有件事让我特别受伤,小时家里喂猪烧猪潲必须烧柴火。轮老大烧时,她往往三下五除二用火钳拔弄几下就能燃起一灶熊熊大火。每次轮我烧时,分分钟我就能把那大火弄灭,然后把整个屋子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连人一起被熏得一脸乌黑,眼泪直流。最令人气愤的是这时还要忍受来自老大的一番冷嘲热讽,有时还夹带了来自母亲的责怪。明明是先天干家务能力不强,硬被她们说成是后天偷懒。
也许是长期受打压,抑或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正我觉得小时候的我已经足够努力,足够好强。为了跟老大比,我认真干家务活,认真读书,认真做好每一件事,只为证明自已不比她差。但无论我怎么努力超越,我就是超不过她。有时候我甚至恨爹妈,既生她,何生我?
这种争来争去的情形,在父亲去世那年嘎然中止。十六岁多的姐姐顶替父职,开啟了她暂新的人生。后来,我外出读书,我们之间打打杀杀的战争正式宣布告一段落。
直至我跌跌撞撞踏入社会,那么些年,我遭遇了很多,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当然,这一路走来,离不开老大的一路帮扶,帮衬。
老大一返常态,不再打压我,而是在我创业之初,朝我伸来援手提供了资金支持。
几度在我事业受挫的时候,老大及时给我找关系疏通,排解,在我情绪崩溃时,老大又充当了我情感的分析师。
后来,我们这个大家庭但凡有任何重大决策,举措,老大会一个电话打过来和我们共同商量着决定。
以致于小到我外出旅游遭到老母亲反对的小事,老大也会及时跳出来跟我站统一战线。
老大不再是当年那个独恰独占的老大。现在的老大,一旦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随时随地便会在家人群里吆喝我和妹妹一起去分享。我们这个大家庭,在老大的倡导下,都是本着资源共享相亲相爱的原则和谐共处。这些年我也很乐意分享这份迟来的老大之爱。
特别是近几年,老妈脑梗,老大充分发挥了领袖风范,成了老妈的坚强后盾。老妈脑梗之初那几个月生活不能自理,是老大带领我和妹妹,坚持帮老妈洗澡,做康复,最后终于让老妈恢复自理。这些年,无论生活起居,大事小情,老妈被老大照顾得无微不至。老妈逢人便夸她大女儿如何如何,就连称呼她大女儿的语气都明显有区别。这自然难免招来我这个千年老二的强烈醋意,但今天的我,对老大绝对是醋得心服口服。
现实中有很多一奶同胞,反目成仇,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对此,我特别不能理解。一辈子,能从一个娘肚里爬出来,这份缘分何其难得?随着年龄增大,我越来越珍惜这份扯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姐妹情。
最后我想对我家老大说句煽情的话:这辈子与你一起共老,下辈子我来做老大,我们还一起打打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