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羊（六）

  风呼啸着穿过山体，夹杂着舞动的雪花。我和老头不一会儿就变成雪人。

  前路渐渐昏晓，天光被尖锐的山峰分成明暗两半。

  这边太阳隐藏起来默默发光，那边月亮已经初见端倪。

  是一轮隐约可见的圆月轮廓。好像屏风下跳舞的仙娥。

  我艰难移动着身体，目光扫视见身边一棵树。它孤零零站在路边，身上的叶子早已脱落干净，只剩枯瘦的枝条怪异的伸到天上，好像变成冰雕的遇难者。

  我此时的知觉缓慢而迟钝。在被弱化的听力中听见风啸中隐隐夹杂着吼叫声。

  过了好久我卡顿的脑路让我意识到事情的可怕——那是狼吼！

  关于人在荒郊遭遇饿狼被吃的骨头都不剩的传闻我听过无数遍。

  我脑海开始闪现:幽灵般的绿瞳、尖锐的獠牙，自己呈横在雪地的满目疮痍的尸体。麻木而无亮的眼睛都清晰不似虚幻。

  老头的手臂揽过我的肩膀重重捏住我的胳膊。

  “别怕，孩子。天没黑狼崽子不敢轻易攻击人。我们快到寺庙去就没事了。”老头低声在我耳边说。这话让我重燃勇气，步履不由加快起来。

  我回头望向身后孤零零的树才发现自己踌躇不前已久。

  过了不久一个被雪遮掩的石碑出现在眼前，我上前擦干雪迹。首先映入眼帘是三个红赭刻印的大字“宗乘寺”。下方还有小段介绍，大意是阿贵庙“宗乘寺”历史悠久。

岩羊（六）

  我不由一阵雀跃的对老头说:

  “叔，我们快到了。这个就是阿贵庙的界石了。”

  老头眉头不展似有心事，可我顾不得猜想，在此刻没什么比自己安全重要，我拉着老头往山上跑。

  不一会儿我感觉身后有沙沙的声响，那是一种脚踩进雪里的摩擦声。我刚准备回头张望，老头按住我的头。

  “別望！只管往前走，千万别回头。”

  我困惑地望向他，他也不看我，直勾勾望着前方，镇定地说:

  “什么也别问，先到阿贵庙再说。”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到看见一些灯火通明的建筑群。有时我能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地靠近我，几乎都好像快贴上我的外衣又快速拉大一段距离。我几次想要回头一探究竟老头都死死按住我的头。

  直到我们快到主庙，身后的沙沙声压迫感才慢慢散去。老头的手也从我的天灵盖放下，随后长长松了口气。

  他在庙宇外大喊着“巴图和坦，巴图和坦”

  里面也有极大的声音传来，是我一点都不懂的蒙古语。

  老头听见答到“是我，老张。”

  里面再次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走出一个带着老花镜的干扁扁的老头。他带着一顶红色帽子，看外貌猜不出多大年龄，整个人像一块皲裂的岩石。他乐呵呵地走过来拥抱了一下老头，又细细打量了我一翻。

  “这是这里的喇叭，巴图和坦大师。”老头对我介绍。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向这位藏传佛教的大师打招呼，生怕自己无疑举动的举动冒犯了他。

  大师仿佛也看出我的窘境，他带着笑意张开双臂向前拥抱我，抚着我的后背，嘴里絮叨着我听不懂的言语。

  “大师在为你祈福。”老头站在我身旁说。

  大师松开我的身体，满怀笑意地凝视我的眼睛。他用夹着方言的生硬普通话对我说:

  “愿莲花生大师保佑你平安吉祥。”

  巴图和坦大师把我们带到温暖的房间，老头向他讲述我们今天入山的遭遇，大师也多生感慨。当老头讲到入山见到岩羊和山中遭遇狼时。大师沉吟片刻对着老头说:

  “不错，这是五十年前的圣羊和恶狼。他们应该是因你而又现身的，小贝子……”

  窗外又传来了阵阵狼吼，正如昨日故事中一样……

简宝玉写作群日更打卡第2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