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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9  本文已影响0人  给丘吉尔做饭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第7期“安”专题活动。】

“安”字是房子里有个坐着的女人。

以前去北京消防博物馆参观,进门就看到“安”与“灾”两个字的甲骨文。

火灾是古时家里最容易发生的灾祸,两个字放在一起,一个安宁温馨,一个灾祸横生,对比很强烈。

当时只注意到“火”的危害,却没注意“女人”对于安的重要:还不止是家里有个女人,不止是生养繁衍的价值,而是女人动不动会被抢走,为奴,会被捆绑,为奚,会被监禁,为囚。或没入营籍,或充当官妓;或因为重男轻女,碰到灾年养不起孩子,后生的女婴就会被溺死,因此导致男女比例失调。在历史的大多数时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岁月静好,都只是短暂的田园牧歌。

所以一个女人能走到结婚成家住到新房里的这一步,是经过了重重关隘的,未来是祸是福,还不得而知,总之对于双方而言,先是“安”了。

有女方得安,这“安”却不止是家的梦想,而终成国的情怀。古代中国最值得骄傲的唐朝,都城就叫“长安”,长治而久安,真是上下一心的祝福。

到后来杜甫说“风雨不动安如山”,“安”成了一个形容词,从房子入手,且不说女人,先把好建筑质量这一关,房子建好,不透风不漏雨,才有基本的生活保障。杜甫推己及人,人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从自家屋顶的茅草被风吹走,家里雨脚如麻未断绝的惨状,联想到还有更多月工资不满千元的贫困家庭还处于不“安”的窘境,于是大声疾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提倡搞“安居”工程。这还是在物质层面的追求。

到苏轼那里,“安”才上升到精神高度。

苏轼的“乌台诗案”,牵连了一大堆朋友,其中最惨的要数王巩,对他的处分甚至比苏轼本人还重,他被贬到比苏轼去的湖北黄州更远的广西宾州瘴疬之地。王巩本是两代宰相家的贵族子弟,一向娇生惯养,苏轼认为他吃不了远谪南荒的辛苦,但王巩却“安”之若素,白天到税务局上班打杂,晚上还读书写诗,生活得很是“安”逸。

但这种安逸是有代价的,事实上,被贬三年,王巩一个儿子死在贬所宾州,一个儿子死在老家京城,王巩自己也病得差点死去,可见宾州环境的恶劣,王家所遭受的重创。

王巩有个歌姬叫宇文柔奴,大祸初起,其他人纷纷散去,只有她坚决留下来,这个土生土长的京都女子,还跟着去了可怕的宾州。当王巩终于奉召北归,重新受到重用,苏轼去看望他们,他觉得很对不住朋友,就问柔奴:宾州那地方不好住吧?柔奴淡淡说:此心安处即吾乡。

同样辗转飘零的苏轼一听,如针刺要穴,凛然有感,才写了那首《定风波》: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说他们这一对璧人啊,万里归来似乎还显得更年轻了。那个明眸皓齿歌声清凉的柔奴,笑起来似乎带着岭南的梅花香呢。

如此美好的描写,只为了要表达最后一句“此心安处即吾乡”:家有女人,或许是河东狮吼,不得安宁,只有这样美好的女子,或者说,只有这样美好的心境,才可得享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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