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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站

2018-08-02  本文已影响308人  春听夏荷
最后一站

三十岁之前,听到有人谈论“殡仪馆、火葬场”,我发自心底的惧怕,不寒而栗。随着年龄的增长,去的次数渐多,再听到这两个词,就像喝白开水一般的平静,恐惧感消失殆尽,徒生无限感慨。

第一次去殡仪馆,是参加同事孙翔的遗体告别仪式。同事的离世是一场意外,那时还没禁止酒驾这一说。

记得元宵节过后,寒假结束。正月十六正式上班,中午孙翔邀约办公室男士去他家聚餐。孙翔是个豪爽之人,美酒佳肴,丰盛至极。一桌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孙翔不胜酒力,下午还要赶点上班。酒醉未醒,骑着摩托车撞到了路边一棵大树上,抢救及时也没能挽回生命。

家里塌了天。三十出头的年龄,孩子刚上幼儿园;老人退休,身体不好;上有老下有小。他的老父亲——一个瘦小多病的老头,晚上拿着斧头把那棵粗大的树拦腰砍断,我也第一次真切见识了什么叫一夜白头。

遗体告别仪式,很残忍的一幕:两位老人摊坐在椅子上,头发白了,眼睛肿了,嗓子哑了,他们已经没有了眼泪;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只有一张笑脸——孙翔刚上幼儿园的儿子,在殡仪馆的大院里笑逐颜开,在人群之间来回穿梭,做着鬼脸,他还不知道爸爸的死对他意味着什么。这一幕,我眼泪滂沱。

仰头看看高高的大烟囱,丝丝缕缕的烟升腾到天空,风一吹,打着旋儿,向下俯冲,接着又上升、分散,一会儿天空一片空空。人,没了。给亲人留下无尽的悲伤与思念。

一个人对社会而言,可能轻于鸿毛;但对家庭而言,定是重于泰山。地球离了某个人照样转,但家庭离了某个人可能运行轨迹就要改变。

最后一站

第二次去殡仪馆,是送别同事李震。英年早逝,自杀。

李震和我同一个办公室,共事了好多年。一米八的大个子,英俊潇洒,乍一看像个体育老师,其实他文质彬彬,精通中国历史,他就是一部行走着的历史教科书。上历史课,根本不用课本,随便你提哪,他倒背如流。

他不仅业务棒,而且涉猎广泛。自学律师、研究中医和佛学。好读书,他的工资,每个月都固定抽出一部分,作为买书的专项资金,虽然经济拮据还着房贷,这一点我很是佩服。

我每天都去他那里蹭书看,每次他都热情地看着他的书架向我推荐,每介绍一本书,像在夸赞一个令他骄傲的孩子。眼里放光,满含柔情。

我们在一个办公室里,互相帮助、和睦相处如同家人。虽然有时也会为了某一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但用他的话来说:学问之争,不会影响大家兄弟姐妹般的情意。岁月静好。

没想到二零一二年的六月份,中考成绩公布前夕,他在离家较近的一片桃园里上吊自杀。事情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中考压力过大,夫妻不和,股票大跌,抑郁症……人们各种猜测。

我和李震在一个办公室四五年,一直没发现他有自杀的征兆。后来慢慢知道,他自杀前一天去看望了老母亲,和母亲聊了很长时间;他清空了电脑里一切与他有关的信息,就像他没来过这个世界。

再后来,有一次我去看中医,一番闲聊后得知,李震以前经常去他那儿咨询、看病、抓药,他很长一段时间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严重神经衰弱……

但共事的日子里,他看上去一直精神饱满,谈笑风生,人称学校第一杠。孩子们非常喜欢他的历史课,盼望历史课就像期盼体育课、音乐课一样。毫无端倪,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殡仪馆大厅里,他安静地躺在透明的棺材里,像是安静地睡着了。大厅里家人的哭声撕心裂肺,他再也听不到了,在这里和尘世做最后的告别。而后化作一缕青烟,留下一盒骨灰,融入尘土。

李震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会梦到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朦胧中李震向我走来……挥之不去。

我经常自责,同在一个办公室里,为什么不多和他聊聊家常——生活的喜怒哀乐;假期里,为什么不经常打个电话问候,兴许会冲淡他自杀的念头?

世事多艰,生命脆弱,给生命多一点温暖。哪怕是一个关心的眼神,一句贴心的话语……

最后一站

二零一六年仲秋节前夕,公爹突然昏迷进了医院,请假赶回探望。公爹岁数大了,这几年每年都要住院。

这次我也认为无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没想到,病情每况愈下,两天之后进了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和仪器。一周之后离世,终年八十五岁。

老人家是晚上十点多去世的,当晚没敢告诉婆母,担心她休息不好。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告诉她,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婆母听后失声痛哭,我们抱在一起大哭。

两天后是公爹入土为安的日子,一大早我们来到殡仪馆,同老人最后告别。大厅里响起哀乐,公爹安详地躺着,身上盖着党旗。他退休前是团级干部,也是一名合格的党员。

我扶着婆母,绕着卧在鲜花丛中的公爹一周,婆母哭喊着他的名字。两个相亲相爱的老人从此阴阳相隔,永无相见之日。

我们几个孩子一直看着公爹的遗体进了火化炉,燃起熊熊火焰,过一会儿,出来一小堆骨灰,掺着几小块碎骨,工作人员仔细地小心地清扫,轻轻装入盒子,很强的仪式感。他们对生命的敬重之举,我油然而生敬意。

曾经的曾经全部化为记忆,镌刻在心里。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慈祥善良,他工作的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坚持原则,化为雨露滋润着我们……

生命一场,做个好人,静静谢幕。这也是我的追求。

最后一站

二零一八年八月一日建军节,接到闺蜜电话,同学王培培对象去世,遗体告别仪式九点举行。听到电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里反复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这么年轻……

驱车要前往,老公不放心,陪同一起去。一路上心情沉重,心疼我同学,怎能经得起这个打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离目的地越近,心慌得越厉害,说不出缘由。到达殡仪馆,闺蜜和几个同学已经在等着我,我们相约去看望培培。

在亲属接待室里,见到了培培,本来就瘦小的她,更加瘦弱憔悴,女儿和她抱在一起哭,见状我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哗哗流下,哽咽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说好的百年之约,只留下孤独一人,走在人生的返程路上。

仪式结束,我们帮不上忙,便返回。回家的路上,沿途的树木匆匆而过,树上知了的叫声偶尔传进车内。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面对这个世界,这个大自然,谁又不是匆匆过客?

当化作一缕青烟,一抔尘土,我们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可有我来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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