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蛰

2017-06-01  本文已影响0人  大刺猬

崔雷

我小时候,没少跟着黑棍儿玩。小学的每个暑假我都会到连台村去住一阵子,连台有我诸多的姨姥姥和舅姥爷,黑棍儿是我小姨姥姥家的孩子,这么说你就明白了,黑棍是我舅,只比我大几岁。

有一个暑假,印象中也只有在那个暑假,黑棍儿舅带我去离村挺远的一个大黄土岗子上挖药材,我们要挖的药材并不是植物,而是一种昆虫,我们老家叫簸箕虫,形圆扁贴地,壳略坚而有节,深褐近似黑色,有好几对脚,整个儿看像潮虫,只是要大出许多倍,有成年人的大拇脚趾头那么大,簸箕虫是挺可爱的小家伙,不知道它能治什么病,总之有人收购它,于是整个连台村的孩子们那年暑假都在黄土岗子上挥舞铁锹,因为黄土岗子是最能挖出簸箕虫的“宝地”。

可是随着我们的铁锹跑出来的除了簸箕虫之外,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癞蛤蟆,田鼠,蛇,蝎子,甚至还有野兔子和黄鼠狼,现在回想起来,黄土岗子本是个小动物们欢乐的小世界,却在那年的夏天遭了殃。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心还是挣钱心切,我们把一切能抓到的小东西都押送到药材贩子面前,逐个地询问还有哪个是药材?哪个能卖钱?最后药材贩子的收购清单中又添了蛇皮和蝎子。北方鲜有毒蛇,草蛇并不值钱,蛇皮指的是蛇自然褪去的皮,可遇而不可求,但蝎子却颇能挖到一些,而且价格比之簸箕虫还贵出几分。

为了押送战俘,我们把家里一切能带在身上的容器全都带上了,玻璃瓶,铁盒,陶罐一起上阵,连空火柴盒里都要塞进一两只,这些五花八门的家伙什并不保险,难免有些战俘半路出逃,于是那些本来生活在离村子很远的黄土岗子上的簸箕虫和蝎子,开始在村子里神出鬼没。

那天傍晚,姨姥姥在院子的灶台上做饭,黑棍儿舅在拾掇我们当天的战利品,天已经黑透,整个院子只有灶台上一支不太亮的电灯泡,我坐在马扎上靠着墙打盹儿,突然,我的后背刺疼了一下,疼得我从马扎上窜了起来,大叫一声,巴蝎虎咬我!我们老家说的巴蝎虎就是壁虎——也可能叫蝎巴虎,我从小就分不清——它并不会咬人。

我的大叫把姨姥姥和黑棍儿舅吓了一跳,大概也因为没听说过会咬人的巴蝎虎而格外吃惊,他俩赶紧把我的背心扒拉开查看我后背“挨咬”的情况,马上就判断出是被蝎子蛰了。这时候我觉着后背由原来那一下刺疼变成了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开水烫了,疼成了一片。

挖蝎子的人多了,就会有人挨蝎子蛰,挨蛰的人多了,就会有治疗蛰伤的医生。我被带到一个能治蝎子蛰伤老头家里,我记不起都受到了哪些具体的治疗,只记得我趴在水龙头下用水冲背。

可能是华北的蝎子毒性不大,挨了蛰固然很疼,我却并没觉出有多么难以忍受,后来在电视里的自然节目看到讲蝎子多么多么厉害,我心里还会生出些不屑。然而,我却莫名其妙的害怕巴蝎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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