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相见不如怀念

薄荷：相见不如怀念

      最近一部叫《少年派》的电视剧在银屏上很火热。四个主人公在经历了青春期的高考煎熬，家庭变故，爱情萌动等种种成长故事后，分别考上了不同的大学 ，各自奔向远方……只是在匆匆告别的那一刻，谁都没表白出内心的那份感情，有些遗憾，也有些美好。

      这大概就是青春最好的样子。这是别人的故事，也是我们自己的故事。一别青春10余年，再回首，往事如风。

      我一直记得高考的最后那个阶段，我心里已经混乱成一锅粥了。几次模拟考，数学勉勉强强能及格，是放弃还是坚持，我在挣扎中刷题。一节晚自习按部就班打草稿，仅仅完成了几道选择题。我后面的老庄笑着说“你这样的还能去参加高考吗？”。老庄比我们大几岁，是北大数学系被退回来的学生，他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起他被退学的事，我们也闭口不谈。之所以会在我们班出现，是因为本班本主任亦是他当年的数学老师，奔着这份师生情，他改名潜伏在我们文科班，自习着理科的书目，想再圆北大梦。

      因而以他的智商看我们这些人，他总是笑。唯一一个他不敢嘲笑的人就是我的同桌琳琳，因为他看见琳琳会脸红，会说不出话来，我也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之一。

    除他以外，成绩第二好的就是我们班长了。斯斯文文，简简单单，每次都稳居第二。他和我隔个过道坐着，我承认为了抄他数学作业，经常给他买早饭，有些讨好他，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也愿意给我抄，有时候月考，还会故意把卷子荡下来给我抄。后来他又要挟我说，给他分担一些语文作业才继续给我抄。我忍辱负重，有时一天帮他写几篇作文，以备不时之需，他总是露出得意的笑。

      临近高考，他说“你这样，总也不是办法”。我说“那还有什么办法？”

      他说，我以后晚自习留半小时专门给你讲数学题。他讲了一遍，我没听懂。他又讲一遍，我仍没听懂。他讲第三遍的时候，我就哭了。

      我知道有些事，很悬殊，根本不可能。我自尊心强，又不愿乞望任何人。

      高考后不久，成绩便出来了，我是意料之中的。也不敢问他。

      老庄来我家玩，他考了666分，那年的北大要667分，因为是退学生，这一年学校没让他参加任何竞赛，也就没有任何加分。他很沮丧，说此生与北大无缘。我妈说，我们萍萍要是考了你这点分数，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你有啥沮丧的？

      是啊！不在一个层面的人，当然境遇不一样，感觉完全不一样。老庄去了中科大，后来又去了荷兰读研读博。一开始QQ上聊聊，总打听琳琳。琳是个很安静的姑娘，家庭条件很好，长相也很好，她对什么都是无欲无求的样子，包括分数。最后上了一个大专，也谈了一个同班的男朋友，一直平淡如水。我问老庄，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表白，不追她。老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渐渐的，工作忙了，我跟老庄也就断了联系。

      很多年后，我才想明白这个问题。老庄在情感上是喜欢琳琳的，但是理智上还是克制住了。一边在科学的前沿讨论着公式定理的解析，一边在小镇上朝九晚五平淡度日。终究没有交汇点。这也是，很多成熟的人，为什么把事埋在心里，永不说出口的道理。

      我收拾行李去大学报道的那天。班长给我发了条信息，祝我一路顺风。我说谢啦，你也顺风啊！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明白自己进不了985、211，还不如选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来告别这段青春。

      大学的日子美好而欢快，偶尔和他会在QQ上聊聊，校园生活、食堂饭菜、宿舍同学。但始终没问过男女朋友。大二的寒假，高中同学聚会。他坐我边上说，听琳琳说你有男朋友了。我说，是啊！他说，呵呵，速度很快嘛？ 回校以后，便再没联系过。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人生便毫无往来。如果人心没有交涉，那么任何发达的通讯也起不了联络的作用。

      直到10年后的某一天，在一顿饭局上，我们又相遇了。他说，我在全区的Oa系统上看到过你名字和职务，看你现在应该过的挺不错。我说，还行把，你现在也是副局长了，仍然比我强很多呀。

      整场饭局，他张扬而外露，讲话滔滔不绝，举杯觥筹交错间，眼神又飘飘忽忽。趁着酒意，拉我在一旁，说当年追问我报哪个学校，我不肯说。不然他就选择跟我一个城市了。我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再没有当年刷题时那股书卷气，再没有当初我们一起吃早饭的狼吞虎咽，再没有我们晚自习后一起夜跑的酣畅感觉。

    也许，他看我亦如此。与饭桌上的人周旋，在红酒和白酒里轮换。再不是那个捧着名著看入迷的姑娘。再不是那个扎着马尾舔着冰激凌进教室的样子。再不是那个梦想以后要当作家的小女生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才是青春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