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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2022-07-22  本文已影响0人  红柳_3291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喜来登大酒店的云鹤厅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瑞明高中千禧年一级高三五班毕业生在这里集会。高三五班在班长和团支书的牵头下,每五年于五月一号这一天举行一次聚会,时至今日,这已经是他们的第四次聚会了。

喝到酒酣耳热之际,大家渐渐形成了一个个的小群体,就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进一步深入交流。

一个月前向前接到班长的电话。

“向前,是你吗?”

“是我,你是?”

“我朱华章啊,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家伙,找你真不容易!这么多年你人间蒸发了一样!”

班长很激动,要求他五一一定要来云台参加同学会。

离开瑞明中学二十年了,一直没有和高中的同学有过联系,向前本不想答应,但脑子里一个念头突然一闪:木槿?......我可以去看看她!

眼看同学聚会过了高潮,向前扫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潘玉清。潘玉清还是胖乎乎的,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休闲旗袍,坐在角落里,玩着手机。

“你好,潘玉清,多年不见!”向前走过来,在潘玉清右边坐了下来。

“向前,你终于出现了!”潘玉清放下手机,抬起头来,笑着看着他。

岁月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的容颜,二十年前总是跟木槿形影不离的潘玉清,虽然胖乎乎的,但是那种胖有点像婴儿肥,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非常可爱。现在的潘玉清,还是胖,可是有点沧桑的感觉了。其实,谁不是如此呢?毕竟二十年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玉清,怎么没见元康来参加同学会?”

“元康?人家早就成了米国公民了!”

“那,木槿呢,怎么也没见木槿?”

“哎,看来你对木槿的情况真的一无所知!”笑容从玉清的脸上消失了。

“木槿发生什么事了吗?”向前脸色也变了。

“向前,你今晚离开云台吗?”

“我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好,那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带你去一个地方!”

二十几年前,在西北农村读小学的向前,跟着在南方云台大学做保安的父亲,来到云台市读初中,读完初中上了瑞明高中。瑞明高中是云台大学的附属中学,生源质量相当不错,按照正常情况,向前是考不取这所高中的。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向前爸爸这个当保安的就请云台大学的教授帮了个忙,向前于是就成了瑞明高中的一名借读生。

高二分科时,向明分在了五班。

五班是理科班,向明的理科成绩不错,但是文科成绩比较糟糕,尤其是英语,英语成绩在班里垫底。如果不看文科,向前的成绩在班里可以排在中间,而一旦加上语文和英语的成绩,他的名次就一泻千里,排在后十名了。

班级里的牛人真是牛,没有一门瘸腿,文理科都强的就有好几个:朱华章,元康,木槿,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他们五个人总是占据班级前五的位次,其他同学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前五。

五班除了英语,其他各门成绩在年级排名都比较靠前。英语老师和班主任经过商量,决定让同学们实行互助学习,英语成绩好的和差的结成互助小组。教学相长不只是师生之间,互助小组的学习也能起到这种作用,这是英语老师的原话。

向前有幸和木槿结成了英语互助学习小组。

如果不是老师指定,向前是不可能提出让木槿帮助他学英语的。在向前眼里,木槿是个高冷的姑娘。在班里,木槿除了跟潘玉清在一起,跟其他同学基本没有什么交往。木槿跟潘玉清成为一对朋友也是很奇怪的事情。木槿瘦瘦的,潘玉清胖胖的;木槿成绩非常优秀,潘玉清是学渣;木槿不苟言笑,潘玉清一有点什么高兴的事就会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线......

没想到,木槿并不是像她的外表那样高冷,在辅导向前的英语上非常负责任,虽然话不多,但很到位。比如,木槿说,你是哑巴英语,从现在开始,你要大声读,每天读给我听。向前第二天磕磕巴巴地读给木槿听,一旁的潘玉清就会狂笑,你读的是英语吗?是火星语吧。木槿即时止住潘玉清的嘲笑,对向前的要求一点也不放松。

到了高三,向前的英语已经达到班级的中等水平了,如果不是不能在异地高考,向前跟木槿他们应该一直坚守到高三结束,走进高考考场。向前父亲努力了很长时间,也不能让向前留在云台市参加高考。高三下学期,向前只能回了西北老家上学,参加本省的高考了。

我走后究竟发生什么了?向前几乎一夜未眠。

2

次日上午八点,向前坐上了玉清的车。半个小时不到,汽车开上了市区北面云台山的半山腰,在一处大院门前停了下来。

向前随着玉清下了车,往前走去。走到近处一看,大门旁边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某某某部队疗养院。进进出出院子的人中,有军人,有老百姓,有大人,有小孩。门口有一传达室,传达室里两个小兵正在分发报纸杂志。

“请问你们找谁?进院子要登记证件!”一个小兵抬起头说,因为他看到了门口两张陌生的面孔。

他俩走进传达室,掏出身份证给士兵看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子在登记簿上登记。

“哥哥,有我爸爸的信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通过后窗传了过来。

向前循着声音向后窗的方向看去,后窗外站着一个女子,扎着个马尾辫,正扑闪着眼睛看着两个小兵。

“去去去,谁是你哥哥!”其中一个小兵走到窗口,哐的一下关上了窗。

啊,这不是......

向前激动了,这不是木槿吗?可是她怎么如此怪异?穿着过时的衣服,本该是中年人的面容怎得看起来有着童真?

“木——”

向前刚想开口叫,玉清一把拉住他。“你别叫,她不认识你,她现在的心智只有八岁......”

窗外的木槿退到了一边,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风一样冲过来,经过木槿的身旁,一边笑,一边指着木槿说:“哈哈,傻子,傻子......”

这是怎么啦?木槿怎么变成这样?

一行热泪从向前的眼眶流了下来。

向前含着泪快步跑出传达室,他想要去呵斥这些孩子。

“你们才是傻子呢,哼,我不是傻子!我会背宋词,你们会吗?”说到这里,木槿脸上露出了深情,语调轻柔地念到: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那些小毛孩才不管木槿念什么诗呢,他们在那里指指点点:“快看,快看,傻子又来念诗啦,傻子又来念诗啦!”

木槿昂起头,娇嗔地说:“不跟你们玩了,你们才是傻子!”说完,一回头,向着通往家属区的爬坡小道跑去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木槿现在可不是被流光抛弃了嘛,永远活在了八岁!”潘玉清幽幽地说。

......

山下茶楼的一个小包间里,向前和玉清分坐在一方茶桌两侧,茶桌上放置着一壶泡好的红茶。玉清起身手执茶壶,先给向前倒上一杯。

“玉清,我把机票改签一下,明天再走!”向前拿出手机,打开携程APP。

“也好,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我们再去木槿家,看看木槿和她母亲!”玉清给自己的茶杯也倒上了,然后把茶壶放在中间的茶托里。

向前离开云台后木槿的生活,随着玉清的叙说,徐徐展现在了向前的眼前。

3

玉清和木槿的父亲曾经都是军人,是战友,她俩在部队疗养院一起长大。玉清初中时父亲转业到地方,他们一家就搬出了疗养院,住到地方去了。老天似乎明白她们之间的友情,居然让她俩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木槿的父亲在基地远洋船上工作,远洋船只出海执行任务,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船只每每停靠外国码头补给时,木槿父亲都会给妻儿写上一封信,或者寄回一张异国风情的明信片,字里行间充满才情,充满对妻儿的思念。

虽然行伍出生,木槿父亲却喜欢诗词歌赋,尤其喜欢宋词。远航归来的日子,父亲一有空就教木槿背宋词。当小小年纪的木槿,摇头晃脑地念着跟她年龄很不相称的宋词时,木槿母亲就会说:“哎,酸不拉几的,自己酸就算了,还让这么小的女儿学你!”

玉清父亲转业了,木槿父亲却深得领导的器重,基地都在传说他的前途无量。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不久,一个阴冷的周五晚上。下了夜自修的木槿,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

“木槿!”

木槿正准备跨上自行车,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名字。

“哈哈,爸爸,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木槿推车尖叫着跑向父亲。

立在绿色吉普车旁的父亲,迎着女儿跑了过来,一把接过自行车。然后一手推着车,一手搂住女儿向吉普车走来。

打开车门,看见母亲也在车上。

“妈妈,你今天不加班吗,怎么也来接我啦?”木槿惊喜道。

“今天妈妈请了个假,跟爸爸一起来接你,让你开心一下!”母亲笑着说。

父亲把自行车放到了后备箱,坐上副驾驶,司机发动车子,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爸爸出海三个月了,想不想爸爸?爸爸可想死我们家木槿了!”父亲扭头看着女儿,眉开眼笑。

“哼,想我还不告诉我你回来的时间!”木槿撒娇着倒向母亲的怀里。

“我特地跟你妈说了不告诉你,要给我家木槿一个惊喜!”

车开到了楼下,父亲说:“木槿,你跟妈妈先回家吧,今天有几个老同学硬说要给我接风,他们在酒店里等着我,爸爸吃完就回来!”

“啊,这么晚了你还去啊!爸爸,你第一天回来就这样,太过分了吧?”木槿很不高兴,看看母亲,“妈,你怎么不说说他?”

母亲顿了一下,说:“木槿,让爸爸去吧,他也是没办法!”

第二天周末不上学,木槿一觉醒来已经八点。推开房门,见母亲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不时地看看固定电话,看看手中的手机。

“妈妈,怎么啦?”

“木槿,你爸爸不见了!”母亲转向木槿,两眼红肿,嘴唇干裂。

“爸爸昨晚没回来吗?你问了昨天跟爸爸吃夜宵的人了吗?”

“问了,他们说吃完夜宵把爸爸送到我们家门口了!”妈妈声音嘶哑,“我给很多人打过电话了,包括你爸的领导,甚至给派出所报过案了,可是,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周一早上,母亲给木槿做好早饭,说:“木槿,吃好饭你赶紧去上学吧!”

“还上什么学啊,我去上学你在家里怎么办?”木槿看着两天没有合眼的母亲,两眼凹陷,脸色蜡黄,走路轻飘飘的,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母亲深吸一口气,说:“不上学怎么行,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今天我送你去学校!”说完,她强作精神,走向洗手间去梳洗。

母女俩吃好早饭下了楼,向后院的车库走去。

“怎么回事,车窗上怎么都是雾气?”母亲边说边把钥匙插了进去,打开车门。

“啊!”

只见母亲一声惊叫,啪地关上了车门。

“什么事,车上有什么吗?”跟在后面的木槿疾步跑过来,就要去拉车门。

母亲拼命似的一把抱住木槿,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着说:“你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说着说着,身体软了下来,在木槿的身边,慢慢倒了下去。

4

木槿父亲去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了熟悉的战友、家属,飞向不熟悉的人群......很快,大半个云台市都知道了。

“听说了吗,基地某某某和市里某位领导的老婆,在车里偷情一氧化碳中毒一起死了!”

“听说他俩早就勾搭上了,一个有才,一个有貌。不过某人也叫死得其所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哈!”

“哎,可惜了,本来前程似锦的一个人!”

......

木槿是一个星期后才回学校上课的。

玉清偷听父母聊天时知道了木槿父亲的事情,她立即拿起电话,准备给木槿打过去。想了想,她还是放下了电话:打过去跟木槿说什么呢?

木槿缺课了一个星期的课,同学们议论纷纷。

“潘玉清,木槿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打她家里电话都打不通!”木槿没来的第二天,下课时元康来到玉清旁边悄悄问。

旁边一个女生插进来:“木槿是不是生病了?”

玉清点点头。

“什么生病了啊!”前排喜欢八卦的男生转过头来神秘地说,“我听说,木槿的爸爸跟人偷情......”

“你胡说,造谣!”玉清皱起眉头打断他。

“我才没有造谣呢,事情都传遍了!”男生辩解道。

“那也不许胡说!”玉清转向周围的同学,厉声说:“你们都听好了,谁要胡说木槿爸爸的事情,看我不把你骂死!”

一向笑嘻嘻的潘玉清板起面孔来震住了大家,八卦的男生呼地转过头去,插话的女生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元康默默地向后走去......

回到学校的木槿更加沉默寡言了,玉清在一边默默陪伴着她。玉清发现,以前总是凝神听课的木槿,现在上课时目光是散的,不能聚焦。下了课她总趴在课桌上,除了上厕所和体育课,木槿几乎都不离开自己的座位。玉清怕她闷坏了,课间硬把她拉起到教室外透透气,木槿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玉清对元康非常生气,她知道元康和木槿之间的一切。矜持的木槿在元康不懈的追求中,终于松了口,答应高考结束后他们正式成为男女朋友。玉清很为他们俩高兴,他俩成绩好,兴趣相同,外表看上去也那么相配......

可是,木槿来上课好几天了,元康一直没有反应,什么意思!

玉清逮着了机会,问元康:“你不会是个负心郎吧!”

被玉清这么一问,元康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不需要你用语言安慰,现在这个时候你哪怕过来跟木槿讨论讨论题目也行啊!”

后来,元康倒是来找过木槿一两次,只是别别扭扭的。木槿头也不抬,盯着自己的书本,平静地说:“你不用来安慰我!”

五月中旬的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木槿的名次跌到了二十名,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对一直处于前五的木槿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成绩公布后看到木槿难受的样子,玉清一下课连忙过来抱住木槿。木槿反过来也抱住了玉清,哭了。

“玉清,我怎么办啊!”

“木槿,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不要太在乎!再说了,我的成绩那么差我也不在乎!”

“可是,玉清,我现在看不进书,晚上也睡不好觉!”

“看不进就不要看,让自己休息休息,等能看了再看!”

高考前一个星期,一大早玉清气冲冲地走到木槿跟前。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木槿,你有留意到元康几天没来了吗?”

木槿摇摇头。

“我刚刚听说,他不参加高考了,他要到美国去留学,他跟你说过没?”

木槿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继续摇头。

“你......没事吧?”

木槿先摇摇头,然后再点点头。

七月高温时,终于迎来了高考。

玉清和木槿在同一个考点,不在同一个考场。进考场之前,玉清有点担心,木槿的情况很不好,眼神空洞,步履迟缓。玉清紧紧拥抱了一下木槿:“加油,木槿,我们都要加油!”

经过三个小时的苦战,第一场语文考试终于结束了。一出考场,玉清就向她们进考场前分手的地方跑去。等了半天,人几乎走得差不多了,也没见到木槿。玉清只好快步向校门口跑去,父亲还在门口等着接她吃午饭呢!

“我们考场刚才太可怕了,考着考着,一个女生突然倒下去了!”

“啊,真的啊,后来呢?”

“后来进来两个人把她背了出去,她今年的高考就算废掉了,太可惜了!”

两个女生的议论传进了玉清的耳朵里,她一惊:不会是木槿吧?

玉清跑得更快了,她要去问父亲。木槿的母亲也来送木槿高考了,他们都相识,肯定知道木槿的情况。

父亲正站在门外紧张地扫视着走过去的每一个学生,当看到玉清精神十足地跑过来时,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爸爸,你见到木槿出来了吗?”玉清喘着气问。

“玉清,你不要管了,把自己的考试考好!”父亲脸色复杂。

“木槿是不是没考完试?”

父亲见玉清坚决地样子只好点点头,玉清留下了眼泪:原来木槿真的没有坚持下去,她放弃了,放弃了一切!

5

“高考结束后我才去看的她,但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玉清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后来经过鉴定,说是木槿的心智严重退化,只相当于八岁孩子的了。”

“她家里人没有带她去治疗吗?”向前问。

“她妈妈带她四处求医,也看了好几年,但是没有用!这么多年她妈妈跟她一直住在这个疗养院。结婚前我来看她比较多,结婚后有了孩子,哎,我来看她的次数变少了!”说到最后,玉清脸上呈现出羞愧之色。

“玉清,你做得很好,倒是我,这么多年......”说着,向前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木槿家看看吧。”

他们重新进了疗养院。疗养院家属区的三排楼房,依照山势逐次排开。向前跟随着玉清,沿着上坡的台阶,往山腰上走着,走到第三排第一单元,玉清停了下来,说:“到了,木槿家以前是在四楼的,后来阿姨年纪渐渐大了,就搬到了一楼。”

走进木槿的家,这是个大概八十平米的套间,两室一厅一卫,倒也样样俱全。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木槿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着,看他们两人进来,只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玉清,又麻烦你来了!”头发花白的木槿妈妈接过玉清手上的水果,招呼他俩坐下,然后张罗着倒茶。

“阿姨,你别忙了,我们刚才已经喝了半天茶了。”玉清转身向木槿妈妈介绍了向前。

听说向前是木槿高中同学,特地改签机票留下来看木槿,阿姨的眼圈红了。

“谢谢你啊,还记得木槿!可是,她已经把你们都忘了!”木槿妈妈流着泪说,“玉清也是,经常来看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阿姨,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跟木槿是那么好的朋友,我不会不管木槿的!”玉清眼睛也湿润了。

“阿姨,高中时木槿在学习上可是帮了我不少忙。这么多年我对木槿的情况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实在有愧啊!”向前内疚地说。

“看看你们多好,一个个都已经成家立业的了,木槿......哎!”木槿妈妈叹了一口气,转向木槿:“木槿,玉清来看你了,你过来!”

木槿站起了身,她还是那样高。虽然跟他们一样,已过了不惑之年,但是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跟孩子一样乖乖拿着那本正在读的书走了过来。

“阿姨,你看我在看《爱丽丝梦游仙境》。”木槿举起绘本,送到玉清的跟前。

“又在瞎叫,这是你同学玉清!”木槿妈妈再指向向前,“这是你高中同学向前。”

“叔叔好!”一米六五的玉清像个孩子似的给向前鞠了一躬,向前立马站起来扶起木槿。

“木槿,我向前啊,你还认识我吗?”

可是木槿并没有搭理向前,转头蹦蹦跳跳地跑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阿姨,你们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困难吗?”向前重又坐了下来,看着木槿妈妈问道。

“住在部队疗养院,生活还是蛮方便的,我有退休工资,我们母女俩生活也够了。现在不要紧,我的身体还不错,木槿的基本生活可以自理。但是我担心......我已经过了七十岁了,将来我走了,留下木槿一个人可怎么办!”说到这里,木槿妈妈眼里又泛出了泪花。

“阿姨,放心,有我呢!”玉清和向前不约而同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你们都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有自己的事情。而且向前家也不在这里......”

尾声

几个月后,云台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园区内,泥塑作坊区,木槿正拿着一支彩绘笔,小心翼翼地给泥人上色。上完了最后一笔,一个身着红色肚兜胖乎乎粉嘟嘟的可爱泥娃娃就完成了。木槿非常高兴,转向师傅说:“师傅,你看我画得好吗?”

师傅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这个行业已经做了一辈子了。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嗯,好,木槿画得真好!”

得到师傅的肯定,木槿放下了泥人,两只手举过头顶,开心地挥舞起来。

那天从木槿家出来,向前对玉清说:“玉清,记得我在这里上学时,云台周边农村,几乎家家户户做泥人,泥人产品非常畅销。那时,我每年回老家都要给我家亲戚朋友带一些。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啊,几乎绝迹了!可能也有些有识之士在努力,但是不景气!”玉清摇摇头。

向前说,他自己有一家公司,业绩非常好。他对非遗感兴趣,本来也想着在这一行做点什么,那就索性到云台市来投资,办一个非遗泥人公司。云台市泥塑人才很多,但是年龄都不小了,可以把他们招到公司,既成为公司的师傅,又可以给年轻员工传授技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招收一些残障人士就业,让他们也能够自食其力。

就这样,小时候学过水彩画的木槿进了这家公司。

出差过来的向前,跟陪同他的玉清,站在作坊门口,看着开心的木槿,他们也笑了。

就让木槿留在那样的时光里吧,无忧无虑地,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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