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2020年7月25日

这是个粘稠的夜晚，入伏之后，似乎空气也变成了一种真实可感的东西。母亲明天想喝西红柿鸡蛋汤，所以我是买完菜之后，才出门散步的。那是晚上八点左右，天空暗下去，却仍比冬天的时候更明亮。我蹬着自行车，往五大道的方向去。想喝精酿了。民园广场的地下超市，是我唯一想到的地方。

路过外国语大学，我在路边稍微停了一会儿，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楼顶的方向。昨天晚上，外院的钟楼好像着火了，朋友圈的视频很短，只是看到灼灼的火苗，随风舞动。此时，光线太暗，我看不清细节，一幢老楼用脚手架围挡起来，似乎正在修缮。站在路边，我回想起母亲提过的童年往事。多年以前，大概是读小学的时候，她曾经一个人到外院的钟楼探险，爬到最顶层。算是母亲儿时的一桩趣事了。一眨眼，姥爷、姥姥搬离外院已有十七年了，母亲也不再年轻，即将步入五十岁。大学还是那所大学，只是往日的记忆，在风中一点点消解。

民园广场又热闹起来了，整体感觉，倒是和疫情之前差不多。我锁好车子，信步慢行，穿过连廊之下的小吃街，人头攒动。小姑娘拉着母亲的衣角，吵着要吃冰激凌；一对情侣站在廊柱旁，分享同一份小吃。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我从人流中穿过，一个人欣赏着这种氛围。广场的入口处，人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等待检测体温。疫情留下的小小仪式，大概还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我往地下超市的方向走，夜跑的人穿梭而过，顺着跑道继续前行。一个穿白T恤的姑娘走在我前面，背影很好看，腿长长的。一切都是夏天应该有的样子。

地下超市几乎装修好了，不过商品的种类依然不全。我馋酒，在货架前驻足了好半天，摸摸这瓶，看看那瓶。洋酒的瓶子令人赏心悦目，味道也更为丰富。西方的酒文化，有一种迷人的魅力，值得你花上一些心思，仔细品味。我在冷柜里，挑了瓶啤酒，罗斯福6号，据说是整个系列里最清淡的一款。然后，我结账，用起子打开瓶盖，坐电梯离开，边走边喝。

返回的路上，走过十字路口，有一个短发的女生正坐在酒吧门口唱歌。大概是在直播吧？她举起麦克风，如痴如醉地唱着，面前架起一部手机。在这一小片空间里，回荡着她的歌声，不算惊艳，但很动听、很投入。人们听到歌声，纷纷在路边驻足。或是侧耳倾听，或是举起手机拍摄，用各自的方式记录下这个瞬间。我咂着啤酒，看了一会儿，觉得唱歌的女生，一定很享受这个独属于她的时刻。

我又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在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给没喝完的啤酒拍了照片。在七张图片里面选中了一个，发了动态。现在回头想想，我并不理解这个行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是为了满足某种古怪的存在感吧。

最后一件需要记录的事，就是我在一家猫咖门口，停了一会儿。他们的店里在放音乐，刚好是Beatles的那首老歌《When I'm Sixty-Four》，旋律欢快。在歌声中，列侬像一个长不大的坏小子，向自己的爱人吐露衷肠。我在咖啡店门口驻足了两分钟，默默地把这首歌听完，随后转身离去。脑袋里一直回荡着那句可爱的歌词，“Will you still need me?  Will you still feed me? When I'm sixty-four. ”我边走边唱，沿着熟悉的方向，一个人回到家里。

一个属于我的夜晚，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