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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情舍欲机

2018-06-20  本文已影响181人  1ad630ed0c5c

1.

文娟昨天和老公吵了一架,一大早她发了条朋友圈:“爱一个人好难啊!”并附上了一张嘟嘴的自拍。这时,手机推送过来一则头条:“鬼才科学家冯伟彬发明‘断情舍欲’机器年赚千万”,正文附着一张他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微笑的照片。文娟愣了许久,冯伟彬?没错,就是那个冯伟彬!

这是文娟的初恋,10多年没有联系,今日以这种方式“偶遇”,她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10多年前,冯伟彬和文娟是大学同学。文娟长着一张网红锥子脸,是校园里的“白富美”,冯伟彬打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迷住了。冯伟彬其貌不扬,却智力超群,才子佳人,一拍即合,两人走到了一块。

毕业找工作,踏进社会,冯伟彬“鬼才”的光环褪去,找工作处处碰壁,几次不如意后,最后他选择继续深造。文娟则靠着家里的关系找了份轻松体面的工作,机关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的闲职。工作一段时间,她的少女心完全被世俗湮没,开始看不起冯伟彬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穷学生,经家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官二代”之后,毅然决然地提出分手。但是冯伟彬满脑子都是文娟,他茶不思饭不想,研究也做不下去了,整日窝在实验室里发呆。

但文娟铁了心,就是不回头。最后一次见到冯伟彬,是在半年之后,文娟刚与“官二代”定下婚事不久。冯伟彬突然打来电话,说要见最后一面。文娟一听“最后”二字心里直发毛,本能地拒绝了。

没承想第二天冯伟彬跑去文娟单位,魔怔地守在门口,逢人就拉着问:“你认识文娟吗?”文娟吓得够呛,当即就跟着冯伟彬开车走了。也不知行驶了多远,他们到了一个荒芜的野地里,地里只有两间破房子。房间里没有灯,却在当中有一扇破布帘子,帘子后面有一张床。

冯伟彬神经兮兮地说:“假如魔鬼注定要跑出瓶子,那就把它放出来吧!”等文娟意识到不对劲,已是昏昏沉沉没了力气。

蒙眬中,她被冯伟彬锁在屋里,眼前闪动着奇怪的光,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太害怕而产生的幻觉,只好疯了一样地拍门呼救:“来人啊,绑架啦!”却无人应答……

文娟现在想起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新闻中冯伟彬的照片变得刺眼起来。好在当时冯伟彬可能在最后一刻悔悟了。次日一早,他打开房间的门,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外,轻声说:“你走吧。”文娟逃也似的跑离了屋子。

自此,两人就再也没见过,文娟的女儿都已经10岁了。但造化弄人,近来国家“打老虎”,文娟的公爹被拿下了。树倒猢狲散,没有父亲的面子庇佑,老公的生意急转直下,很快资不抵债,濒临破产。而冯伟彬却显露“鬼才”本事,成功逆袭。文娟对冯伟彬重燃好奇,迫不及待地上网搜索他的消息。冯伟彬发明的消灭欲望机器名为“断情舍欲”,可以帮助人戒除任何习惯。

2.

晚上文娟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上网把这些年关于冯伟彬的文件找了个遍。曾经一次接受采访,有人问冯伟彬发明“断情舍欲”的灵感来源,他回答说:“大学毕业后我失恋了,借酒消愁,灌了两瓶二锅头,醉得一塌糊涂。虽然最终心结解开了,但也有了一个副作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想起酒就想吐。这给了我启示,为什么不用辅助疗法治疗人的执念呢?于是,我就研究了‘断情舍欲’。”

原来是自己激发了他的灵感!文娟再回想冯伟彬对自己的绑架,居然还有点浪漫。再看现在为生计忙到焦头烂额的老公,以前富裕的时候,他肚子上厚厚一层猪油没什么,现在黑了瘦了,反倒令人作呕。

文娟的心被冯伟彬牵动着,有事没事的刷新着冯伟彬的微博。根据最新资料显示,原来他一直未成家,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是个很执著的人,找不到真爱不结婚。”文娟顿时欣喜若狂,难道他说的那个“真爱”是自己?

网上的声音也有负面的。有人质疑“断情舍欲”是伪科学,列出一堆例证驳斥它。文娟看了很气愤,天天在网上与黑粉展开骂战。

某天,看见网上正在发起一次现场维权活动,一个职业打假人称自己对怀表有依恋情节,于是拿自己的怀表去“断情舍欲”做欲望戒除治疗,结果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他要求冯伟彬团队给个说法。文娟立即浏览了打假人的资料,他是一个瘦瘦的秃顶中年人,人称方先生,参与发起过很多打假事件。文娟心头一紧,急切地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方先生故意卖关子,表示在现场才揭晓谜底。眼看离“搅局”时间越来越近,文娟终于下定决心:去见冯伟彬!

正巧三天后就是七夕节,文娟数着日子,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她化了精致的妆,带着一本厚厚的资料走进了冯伟彬的公司。漂亮的女秘书接待了她,一听说是冯总的老同学,马上去办公室汇报。文娟拿自己和女秘书做了比较:虽然她嫩一点,但老娘比她有气质。文娟正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冯伟彬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清晰了。“老同学,好久不见。”他伸出手,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突然驾到,请问有什么事吗?”

文娟有点不知所措,简单寒暄几句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递上了手中的材料,把方先生要来闹事的事说了。

冯伟彬接过材料,翻了翻,淡淡地说:“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姓方的三天两头找茬,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放心,‘断情舍欲’正规合法,我们和公安部签署了战略协议,帮助治疗有心理疾病的人。要是有问题,还能走到今天吗?”

文娟既尴尬又难堪。冯伟彬干笑了一下,说:“没想到同学中也有‘断情舍欲’的粉丝,谢谢你。”接着他和秘书耳语了几句,道,“抱歉,我一会儿要去开个会,先让秘书给你介绍一下,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说完,就走了。

秘书笑靥如花地递出一张会员卡:“文女士,冯总特意交代,让我给您一张8折金卡,感谢您对‘断情舍欲’的支持。”

文娟热脸贴了冷屁股,都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带着疑问和不甘,她参加了第二天的维权。几名记者早早架好了摄像机,一群受害者拥簇着方先生堵在公司门口。见时机已到,方先生对人群揭晓谜底:“其实我撒了个小谎,为了测试‘断情舍欲’,我谎称对怀表有特殊的依恋情结。于是‘断情舍欲’给我做了戒除治疗,也就是在那时起,我对怀表便产生了厌恶情绪,瞧——”他像拎死耗子一样拎着一个怀表,“这怀表本是我们家三代祖传,可我现在连碰都不想碰它,这应该是副作用!而且……它比原来慢了0.7秒!这就证明了我的观点,‘断情舍欲’机器有辐射或放射线,会对戒除品造成永久伤害!”

顿时人群哗然,议论纷纷。这时,冯伟彬咳了一下,出现在后方:“我能理解大家的怀疑,历史表明,一项新生事物的诞生总要遭人非议……”

他话音没落,就被一个气愤的家长打断了:“一派胡言,一年前,我带儿子来这儿戒网瘾,结果儿子从此变得郁郁寡欢,这跟雷电法王杨永信戒除网瘾方式结果有何区别?上个月高考,他发挥失常得很离谱——我觉得这个机器有‘毒’,他把我儿子诅咒了!”人群响起附和声,陆续又有几人站出来诉说自己的遭遇,激动之余,众人纷纷指着冯伟彬,骂他“骗子”。

看着吵嚷的人群,文娟心中却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文娟回到家,推开门,老公瘫在沙发上,女儿芳芳正趴在钢琴上抹眼泪。这是怎么了?老公蔫蔫地说,之前生意周转把房子抵押出去了,现在资金链断裂,法院要强制清偿。“我们以后要租房住了,有人看上了芳芳的钢琴,我三万给卖了!”

文娟头“嗡”的一下,差点晕倒。纷乱恍惚中,耳边响起了一句话:“他把我儿子诅咒了!”霎时间她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大秘密,一屁股弹起来,打开电脑在网上噼里啪啦敲打起来。

3.

数天以后,文娟提前给冯伟彬打了个招呼,领着芳芳来到公司。见到冯伟彬,她苦着脸说道:“我女儿喜欢跳舞,但我老公做生意把钱都赔光了,已经无力负担舞蹈的学费,所以我想让她放弃跳舞的爱好。”

冯伟彬诧异地望向芳芳,她耷拉着脑袋,眼睛已经哭肿了。文娟愤愤地对芳芳说:“你也别怪妈心狠,谁让妈当年这么傻,一不小心给你放走了一个有本事的爹呢!”

见她这副拜金相,冯伟彬反感地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做吧。”

文娟问:“舞蹈是个抽象的东西,用什么当戒除品?要不我把她的舞蹈老师请来帮忙?”

“不行,禁止用人当戒除品。”

文娟眼睛顿时一亮:“为什么不能?”

冯伟彬含糊其词:“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目前不安全。”

文娟暗中大喜,嘴上却说:“那要怎么办?你看,刚才芳芳还闹着买了一身死贵死贵的舞蹈裙。”

冯伟彬接过殷红如血的裙子,说:“就用它吧!”

排在文娟后面的是蔫蔫的陈大爷,他的老伴因癌症今年去世了,他为此深受打击,儿女们见他日渐萎靡,怕他出事,于是给他安排来这儿戒除思念之情。

很快轮到芳芳了,文娟贴在实验室门口,扒住门缝往里瞅,什么都看不见。她焦急地踱步,嘴唇紧紧咬着,眼看要流出血来。突然,她嘴里喊着:“不、不!”然后像疯了一样去砸实验室的门,俨然一个舍掉孩子后又反悔的妈妈……

文娟将整个公司搅动得乱作一团,大家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起了不小的骚动,有骂文娟比后妈还心狠的,也有指责公司不讲道德什么活儿都接的。冯伟彬慌了,赶忙去安顿人群。文娟趁机带着女儿出了门,迅速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突然一个带着大口罩的男人闪出来,把母女俩拦住了。男人取下口罩,是方先生。方先生刚才已经把整个过程录下来了,他满意地递给文娟一沓钱:“很好,干得不错。”

原来一切都是文娟演的一场戏。房子要被收走的时候,万念俱灰的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冯伟彬对她这么冷淡?也许10多年前的那次绑架,并不是为了让她回心转意,而是对她做了情感戒除!今天文娟这是一石三鸟,既收拾了冯伟彬,又拿了钱,还套出了不能用活人当戒除品的事实。很快,她就给冯伟彬摊了牌,打电话质问他当初是不是为了忘记她,而把她放进了机器里?

冯伟彬一愣,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猜得没错,当初我就是对你做了消除。但你有证据吗?你又想要我怎么赔偿你呢?”

文娟不加迟疑地说:“很简单,我要你娶我。”

不料,这些话被她老公在门外面听了个正着,冲过去结实地给了她两个耳光:“贱货!”

文娟毫不示弱,挠了老公的脸三道红印:“怂货!”

4.

文娟和老公开始离婚,她把账都算在了冯伟彬的头上。生活过得一团糟,有一次谁都没顾上去接芳芳放学,就这片刻工夫,女儿再也没回家。两人第一时间报了案,但毫无线索和头绪,唯一知道的就是芳芳走失时穿着的那身红裙子。

女儿的失踪加速了文娟的家庭破裂,两口子你怨我我怨你,在女儿失踪的第三天离婚了。等到第10天,文娟几乎崩溃了,现在能说说话的也就剩下陈大爷了。

自从用“断情舍欲”抹去对老伴的思念,陈大爷对家中的旧物品产生了极大的排斥。看见什么就想砸什么,用什么就想扔什么。文娟明显能感觉到老人变得焦躁了许多,她看着心疼,便时常去老人家中照应,街坊见了,都夸文娟这个闺女人特好特孝顺。

过了一段时间,陈大爷的儿女们对文娟有了意见。这些年陈大爷手里存了几个钱,有时候高兴了会拿出五六百塞给文娟,这是孝顺吗?分明是图财。陈大爷却不乐意听这些,他瞪着大眼说:“这怎么不是孝啦?陪伴即是孝!你们有谁平时想着来陪陪我了?”

陈大爷和儿女们吵了几回,逐渐疏远了,反倒和文娟越走越近。文娟带着他多次去找冯伟彬讨说法。以往冯伟彬都会选择息事宁人,但这回扯上了文娟,他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坚决否认是自己的过失,把合同往桌上一拍:“不要忘了,当初你可是在风险书上签过字的。”

文娟彻底和冯伟彬翻了脸,准备联合“反断”阵营维权,可奇怪的是,方先生却失联了。失联时间和芳芳失踪的时间是同一天。

这几个月中,文娟和陈大爷没事便找线索、寻芳芳,可至今仍杳无音信。直到这天,陈大爷在一张旧报纸上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上面刊登了一则“断情舍欲”承担社会责任的新闻:公安局曾将一些有心理疾病的犯人送到冯伟彬的公司戒除瘾症,康复后重返社会,其中有几个就留在了他们公司。这些人中有强奸犯,有恋童癖,还有虐待狂……

文娟愤愤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芳芳的失踪和这王八蛋有关!”

文娟和陈大爷逐一对公司有前科的员工进行了调查,对几个重点人物,两人则去门口盯梢,观察行踪。这招很快便有了收获。这天下午,漂亮的小秘书早早便离开了公司,她步伐匆匆,鬼鬼祟祟,“刺溜”钻进了一家咖啡厅。一瞧,坐在角落里与她会面的人竟是方先生。陈大爷跟文娟使了个眼色,一人一边坐过去,把他们堵在了沙发里。经过一番逼问,方先生为了名誉,只好开了口。

他为了搞臭冯伟彬,花钱买通了秘书,他把挖到的内部资料转手卖给媒体,就能大赚一笔。不过,对于芳芳的事两人都坚决说毫不知情,为了证明自己,当即打开了秘书带来的一个大信封,里面是公司的各种财务数据。文娟不看见别的,就看见冯伟彬名下有几台车,几套房,看得她直流口水。她美美地幻想:今儿抓到内鬼立下大功,说不定会让他转变态度,把自己给收了呢。

文娟心情颇佳,晚上做饭,准备露一手。陈大爷家有个冰柜,儿女们平时回来少,就给他买上一堆速冻食品留着吃。文娟去冰柜里找排骨,挺大的冰柜快见底了,可见儿女们是多久没回家了。文娟正念叨着,突然发现冰柜里有一颗贝壳纽扣。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芳芳红裙子上的扣。瞬间她明白了一切,放佛看见芳芳结霜的躯体蜷缩在冰室内,万没想到凶手就是身边的陈大爷,文娟一下子瘫了下去。

呼啸的警车带走了陈大爷。他对罪行供认不讳,承认自己在侵害芳芳的时候下手过重,将其杀害。慌乱中把她藏在冰柜里,三天后掩埋于后山上。

在探访室的黑屋子里,陈大爷对文娟讲述了一切。那天,文娟强行打断了芳芳的戒除治疗,造成了场面混乱。芳芳走后那条红裙子仍误留在机器里。陈大爷排在芳芳后面,他进行戒除时,无端输入了大量红裙子的信息——导致沾染上对红裙子无法抑制的冲动。陈大爷说:“我有罪,我不求你的谅解。但是这个罪,我和冯伟彬各犯下一半,你去找他吧,让他来弥补你!”

5.

文娟当晚就把整件事给冯伟彬讲了。冯伟彬开始死活不信,后来却不得不信。他苍白地说:“你想要怎样?如果愿意,把事情公布出去就可以彻底毁了我。”

文娟说:“毁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我或许是上辈子的孽缘未了,注定要这辈子续偿。娶我吧。”

冯伟彬鼓起了眼睛:“你明知道我消除了对你的情感,对你已经没有半点感觉了!”

文娟恶狠狠地说:“所以才要你娶我!”她又笑了,“虽然我对你也没感觉了,不过金钱又没有性别。”

一个月之后,两人结婚了。冯伟彬顾及自己的身份,硬着头皮办了场隆重的婚礼。朋友们都起着哄:“你小子果然是头犟牛,天天嚷着非真爱不娶,本以为你在吹牛,现在才明白原来在念10多年前的旧情啊!”

现场不时有人喊着:“为真爱干杯!”冯伟彬也跟着高呼,喝得烂醉。

文娟终于如愿住进了大别墅里。躺在宽大的卧室里,听着门院潺潺的溪水,她心满意足地睡去。

这样舒心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冯伟彬主动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和闺蜜去新马泰度假。回来后,她发现房子被整修了一番,床也换了新的。她忙着在朋友圈晒美照,没顾上细想,躺下后,旅途劳顿让她沉沉睡去。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里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她梦见一张张钞票印着魔鬼的脸,像刀子一样射过来;紧接着一堆一堆金银珠宝扑面砸来,很快她就掉进了珠宝的海水中,眼看就喘不上气了……

第二天,她从平淡中醒来,房子依然金碧辉煌,但她却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不知怎的,她不再对奢侈的生活感兴趣,不再崇尚时尚和富贵。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变了,变成了一个寡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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