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演砸的第三幕重逢

说想不起4岁时最初的羁绊是假的，细想一下，还是那么清明如梦。

我挺想念那个叫陈皮的男生。我说过我喜欢他，要是早点写下这句话就好了，现在已然明白过来只是儿童爱情，再写这种话来补记录，就像个夹子在装嫩。我庆幸我记忆力不错，甚至记得三四岁和他一起上电子琴课的事。

我妈妈的同事推荐了给她儿子上电子琴课的老师。四岁的我开始每周坐十站地铁去学习电子琴，二对一的课，另外一个同学是你。我们一起上课，还相处地不错。我唯一一次闹脾气的事，是我们一起练习《大巴士》这首启蒙曲，右手简单的do re mi，左手简单的so la si。只要每个都搭配同时按下去就好了，但我有些手残，搭配不好。听到你已经熟练的练出整首曲子“do re mi-  do re mi- do re mi re do- - -”并配合上左手相应的so la si。我感到焦虑，烦躁。所以我走到你琴边，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把你电子琴的开关给熄了。两位妈妈都坐在后座，你回头委屈地喊了一声妈妈。你妈安慰你说没事，人家小姑娘，你不要计较。我妈用严肃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太好，我沉默了。我妈妈说不好意思啊什么什么的。我回到自己的琴边又练习了一会儿，他却练习上了伴奏和弦，伴奏节奏的旋律很响，我一阵恼火。又走向你的琴，伸手向开关的动作刚起，便被我妈喊名字呵斥。我缩回了手，静默了两秒便蹲下身子把你电子琴的电源插座拔了。一点不拖泥带水地回到自己的琴旁，转响一点声音，继续练习。这回你默默插上电源插座。你妈妈让你音量调小一点。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北国之春这首曲子挺好听的，只是刚学会伴奏和弦的我，弹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但也没差错。你一直很稳定地优秀发挥。老师看咱俩这节课表现好，拿出五块钱，让机构里教钢琴的老师带我们去隔壁小超市挑礼物。我俩很开心，抱在一起原地不停地跳。我们在超市里挑零食，走了一圈，我喜欢一罐kitty猫形状塑料瓶子的糖果，很多小小的，爱心形的，粉色的，白色的糖果在里面，好看极了，我一眼就相中了。你跟我选了一样的，正好用完五块。回机构分别时，我们互相说了很多遍再见，我妈问我舍不得你吗，我说是他舍不得我，我就意思一下。

我们一起考级，一起参加机构总部的活动。活动就是中午看大孩子表演各种乐器，包括电子琴。但下午也要上课…去上课的房间路上，走廊两边都是玻璃门房间，里面都是不同主题的儿童乐园，有泡泡球的，有过家家的，有滑滑梯秋千的，有飞机的。你似乎对那间飞机很感兴趣，我则喜欢过家家。上课的时候咱俩都心不在焉，满脑子就记得老师说下课了这些房间随便玩，最晚到他们下班。我们下了课按走廊顺序一间一间体验了一下，有些也只是看一眼。直到那间厨房过家家，我玩得很开心，你也陪我玩，只是有点久了，你发现我似乎就呆在这儿不走了，于是你跟我说你想去飞机那间玩，我大手一挥说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玩。我不知道我玩了多久，一定挺久吧？直到你再次来到这间房间，说我居然真的还在这里玩。他是特地找过来跟我告别的，他要回家了，跟他告完别，我接着玩了会儿，妈妈便说，有点晚了，该回家了，我只好不舍地离开，继而路过的房间，我甚至发现了一个更加好玩的，哇，妈妈，这个看上去好好玩啊。我有点后悔基本只好好玩了一间房。

没有那么突然吧？应该是又上了几节课，妈妈忽然就说先不用上电子琴课了。我很开心，不用练琴了。也有些小失落，见不到同伴。没想到呀，一停就是两年。

重逢时便宛如陌生人生涩了。我们还在继续生涩，却没有那么多重逢了。

实习时，我总是踩点来踩点走，午休看似一小时，但其实大家都会再续一小时到下午2点，松弛感拉满。我正好用来打第五人格排位，雨婷经常趴在一旁，把衣服盖在头上补觉，我终也是放松下来，没有了紧绷感，适应了这里。

学签政策的改变让我需尽快返回加拿大，境内续签。

我得辞职了，明明才入职一个月，我好遗憾。

主动离职原因：想家了。

自然引来韩组长拉我去会议室聊聊，问我工作时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委屈吗？

没有，我跟他解释事续签问题我得尽快回加拿大，两年半没回来了，至今没好好在家里待过，忙着上网课，忙着实习，7月就得走，所以6月想躺家里一个月。所以我才写的想家，而不是续签，因为确实可以再实习一个月。

韩组长对我很好，他是很温柔的人。也一直在跑图改进方向上给我提供指导。他说本来因为我可以实习的时间长才录用我的，我自知辜负了他，有点对不起他。那种来自阅历的审美水平和标准在数次指导中显现，对我对作品完成度的理解和优化的方式提升是绝对性的，继续实习对我很有好处，我很喜欢他，一直叫他韩老师。他问我

“接下来要去读大一了？”

“嗯。”

他点了点头，说“我这边（离职流程审批）没什么问题的，我都可以，看你自己，好吧。”

我也很犹豫，所以跟爸爸打电话问要不要再实习一会儿？爸爸说离职你说都说了，就尽早离吧。最后我还是决定尽早离，就这周五离职。

周三跑的图质量依旧不错，韩老师下班前提出优化点并希望我这张图弄好再走。我答应了，我也希望自己出手的图都有好的质量，对自己有要求，又要面子。要让他们更刻板印象化，让人一看到就知道是名著中的谁。我手动用ps改了两小时，到晚上七点半，只不过对其中一个角色拿不准主意，所以我做了三个版本存着，明天办离职就会走，看韩老师要哪版就行。

周四上午离职，雨婷特地带来了照相拍立得小打印机，咱俩不声不响地旷工，她带我在大厦下的文字大板子旁拍照，我们也拍了合照。雨婷装备很全，两张照片各自套了卡套和塑料膜。我很珍惜照片，后来带去了加拿大。柜子里的零食分给了雨婷和郭姐，郭姐也回赠我她喜欢的卤肉类零食，雨婷也打算继承我的位子，我地理位置更好，她是用她组长看不看得到她来判断的，我让她顺便继承我的餐巾纸。

隔天周五还是公司周年庆呢，听雨婷说白嫖了不少纪念品还有各种活动，可惜了。

中午前发车的高铁，下午到的水市，我得拖着行李背着包去妈妈学校，晚点一起回家。凑巧是45点的样子，他们的放学时间吧，我挺害怕遇到嘉文的。我肚子饿，气也不喘，坐地铁到站，直奔全家买三明治和淀粉肠吃。在国外一直馋淀粉肠，终于吃到了，把我感动了。

外头不少长平中学的学生路过坐地铁，也有进来买吃的的。我不时瞥上几眼，根据嘉文他去年他发的朋友圈，他现在一米八几，但是长了些青春痘，脸上有些小红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类似的身影没找到，倒是看到神似小琪的，他兄弟，咱小学同学，匆匆路过，无法确定。

垫了垫肚子，外头长平学生也很少了。我拖着行李步行去妈妈学校。一路上不时路过三三两两的长平学生。我有些紧张，首先我今天不好看，其次我三周没剃汗毛了长了一点点胡子，我今天穿的是一件亮橙色的衣服，宽松显胖，最后，我小学时候毕业158，现在也就16几出头吧，简直就是小学的我发胖版，赶路的我头发也有些凌乱，被熟人认出来就狼狈了，尤其嘉文。陆应萧没关系，早在四月就约出来玩了一趟。

长平学生明明越见越少，我却越来越紧张，嘉文万一有集训正巧这会儿结束走回家呢，万一他有什么团支书的活动或者工作刚结束现在回家呢？他家就是小学方向，也是我过去的方向，而且这儿就一条马路，同一个人行道。

这是到达长平高中的必经之路，是我无法回头的路。

开始只见很远的地方有两个学生走来，他们一前一后，不像认识。

我也就惯例紧张着会不会是意想不到的旧识。

随着相对的步伐越走越近，大概30多米吧，我盯着后头的高个子男生，我的心猛地先不自主地狂跳起来。我的大脑像过热的电脑卡顿，我强硬地转动我的思绪，身形很像，身高很像，发型很像，步伐…只能说不是那种很明显不是的腔调，有可能是。20米内了，我不敢看他了，我努力放空眼神盯着我前进的砖石路。身影在平行线上交叠的那一刻，如果不是我的错觉和眼花，他身体微微朝我侧身，布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脖子转身擦过外套的声音，那他回头了。是因为注意到一个陌生人先前探究的目光吗？还是认出旧识？现在要认我很容易吧，我跟小学毕业时居然没差多少，就是胖了，然后今天丑，认不出我的话只能说我今天丑爆了。

我没证据是不是他，但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吧，因为无论如何，这说明，现在的我不敢与他重逢，不敢与他相认。哪怕是相似的身影也让我如此畏惧。

无论他是否出席，我都演砸了第三场重逢。

那下一次的可能性是几年后呢？你在长平剩下的两年，我在国外将过的四年，预示着等我再次回来便会找不到你，预示着再有意打听你那就是我的冒昧了。预示着得到下一次机会前，我就已经成长了，放下你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不容撼动的，已知的。总得在接受遗憾前做点什么吧？我踌躇了两个月，在9月里，我忘了你生日的这个月里，我写下了，我和我思念的故事。这不是关于我们的故事，却是我幼稚的番外，比正文稍长那么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点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