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树,会长高

2017-04-21  本文已影响0人  墨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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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院子里有棵椿树,很直,很高。自我有记忆起它就在那里,后来母亲无意间说起:“那棵树是你出生的时候种的,和你一样大”。

老家有种说法,小孩子摇摇树会长高。母亲说,自打我会走路开始,每天早上都会东倒西歪的跑去抱着那棵树不撒手。母亲还说,父亲每天早起晚睡之前都会说:“过来,让爸爸量一下有没有长高”,然后我就乐淘淘的从小被子里爬起来,直挺挺的躺在父亲跟前,父亲张开右手大拇指和中指:“一拃(老家的话里读作za),两拃,三拃……,嗯最近好像又长高了半指,女女(老家统将小女孩叫女女)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得高长得快”,母亲说,每次听到父亲这么说,我都咯咯直乐。

椿树长得很快,尽管和我同岁(当然是从小树苗移到我家小院儿算起),很快就超过我了,我摇不动了,便去找其他的玩具了。

八岁那年,家里要重新盖房子,因为椿树长得位置有点挡道儿。晚饭的时候,父亲和姥爷商量要砍掉树,我听到后扔下饭碗,嚎啕大哭。自小眼泪就多,哭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跑去院子抱着树不肯撒手。大人们好劝歹劝都不听,就是不让砍树,在我的记忆里它一直在那里,它和我是一起的,我们要一起长高长大。我经常会骄傲的跟小伙伴说我们家院子里有一棵和我一起长大的树,我说我会长得和它一样高,我还说那是爸爸妈妈专门给我种的树。8岁的年纪里,有点懂事了,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但是就是执拗的不肯让步,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或者在心里把它划归成了自己的,只属于的一棵树。那是我第一次强硬的反对大人,父亲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不砍树。

椿树还在,春天树发新芽了,秋天叶落了,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我已经不记得我抱着椿树摇晃的日子了,每次回家进门却总是会习惯性的瞅一眼那个方向。

15岁那年,去区里读高中,离家远就住校了。有天周五回家,又不经意间看去了那个方向,树没了,地上有个大土坑,院子显得空落落的,我的心也空落落的。刚好父亲从屋子里出来了,看了我一眼,嘿嘿的笑着说:“树根太大了,堵了水管就伐了。”我猜,他又想到了那年我抱着树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惨状,父母最怕的就是我掉了线的眼泪。我终究是长大了,不会再哭再闹了。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哦了一声,算是知晓了。

一起长大的树没了,我没有哭,却也开心不起来。“小孩子摇摇树会长高”,我似乎又听到了那句话。在我小时候还有人经常提起这个说法,后来就很少听到了,越来越少了。树被砍掉后,偶尔还会炫耀曾经有一棵和我一起长大的树,是父母专门给我种的。可是,说着说着就泄气了,那棵树已经没有了,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了吧。之后再也不跟别人提起这棵树,好似它不曾存在一样。

大学毕业后就离开家乡了,离家几千里,虽然交通方便,自己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每年也就回家一两趟。老家变化很快,一年一个样,后来家里又把老房子拆了重新盖了新房,格局完全变了,记忆里的老房子,小院子越来越模糊,我还记得那棵树,可是已经不能准确的说出它曾经在的位置了。

刚离家的时候,很不习惯外面的生活。印象里的家宽阔,敞亮。有前院,有后院,大门前还有一片开阔地可以种花养草。而现在住在高楼大厦了,很少能见着土地,偶尔得了花种,却要跑到很远的公园去扒土回来。工作在格子间里,下班了就住在租来的另一个格子里,这让我一度心情抑郁。每天从一个格子到另一个格子,等有一天我们死去,又是装在小格子里。我很怀念小时候,那时候玩具很少,就只能自己想着法子的在院子里撒欢,前院折腾累了,就跑到后院,在两棵树上栓一根绳子,做成简易的秋千,荡来荡去……

前几天看到一个故事,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女儿出生后,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树,树下埋了许愿瓶,里面装着对女儿美好的祝福,等女儿十八岁的时候挖出来……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动容,曾经我也有这样一棵树,可是没等我到十八岁就没了。

突然想到了女儿红的典故,“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我想,看到聪明伶俐,心灵手巧的女儿,当年的那个裁缝应该是欣慰的吧,那个女孩应该也是骄傲和幸福的,尽管有着阴差阳错。

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要给他/她什么样的礼物呢?酿一坛酒埋于树下,等他/她二九年华登榜之时取酒来贺,再告诉他/她这酒的来历,无言的诉说父母对孩子的爱和祝愿呢?还是种一棵树,告诉他/她“摇摇树,就能长高”,在他/她牙牙学语之时,就告诉他/她这棵树是你出生的时候种的,是你人生之树,你们会一起长高长大……

也许,因为自身的经历,我想如果到那个时候,若有缘,若有幸,我也会和故事里的夫妻一样,像我父母一样,种一棵树,树下埋上许愿瓶,每天带他/她看看树,摇摇树,直到十八岁,孩子离家。

“摇摇树,会长高”,耳边再次响起了这句话。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三期第9天,学号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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