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念想
前几日买的桃子发出酸味,本来想去祭拜一下父亲。却因俗事担误了。那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可从不舍得吃。一家十口,贪吃的小嘴多着呢?桃子,还发出一丝酒香,更多是腐败了吧,儿子皱起小脸,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提塑料袋的一角,生怕就会弄脏了他的手。没坏的还保持着一抹胭红。似乎在小心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腐败的。嗯知道。谁又会故意地衰老呢?
生命本来就是由鲜活走向腐败,变成蛆虫的工场。或在高温炉下,幻化成烟。剩一堆灰烬。有可能分解成肥料,像施肥一样,托生在植物根系。也许当我们嚼每一粒粮食,都有先人灵魂的记托。在舌尖游离的也许是先人留下的念想。生与死,鲜活与衰败。我突然捏一下自己的脸,水嫩弹性。呵生命还在。没有那一抹羞涩的桃红。在衰败么?
我实然想起她,那样弥香,是重生后的惊喜,弥漫在空气里,舌尖上的涌动,无数味蕾欣喜的苏醒。不是生命的喜悦么。我们竟忘了,就在昨日,昨月,去年,前年,十年前,百年前,千年前,远古时代,香甜的野果,没有找到发现她的食客,在低靡失落中从树上掉下。一个,二个,三个…堆积在一起的水果,幻想那个山花浪漫的季节,由小蜂蝶儿的毛绒绒的小腿儿带来的骚痒,不由望着山风儿笑了。多美好的时刻呀!幸福总在一刹那,神奇幻化成奇异果,谁也不知道,花儿为什么开放,蜂蝶吗?还是果实?可我们结成了果实又怎样?幻化成了人形又怎样?都成了一堆烂果子了。
我们伤感着。生活就这样,在埋怨与拥挤中,腐朽中,我们身体发生奇异的变化。腐朽靡烂,竟渗出点点馨香。我们化成清沥的干甜的琼浆,带着水果的香味,馈赠那些劳累的人,过路的客旅,还有失恋的人,还有狂欢的人。让人品尝生命在腐朽中的重生。
沉醉在我的幻化中。成了桌子上的常客,成了宴席的座上宾。点燃了李白的狂,天子呼来不上船,若没那一点佳酿的迷糊,恐怕就没有了这样的豪言了。我想曹操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了。什么时候成了解忧草了?自古美人香草贤王美誉,美人也常伴她了。陶渊明曾云: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若不是贪杯,李清照也不会在醉后的黄昏,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伤感人比黄花瘦。我想借李白说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送给清清。泪却不自觉流满面。我何尝不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想起高堂之上独酌,一杯又一杯的父亲,而那张黑白照片在相框里滚动的喉结,是否又会在阴间的空旷里自斟一杯又一杯呢?似乎与贫与富无关,世人多爱他,父亲也是。总在劳累之后,小酌几杯,一些我们囫囵过后的剩菜儿,母亲总是变戏法一样端出一小碟花生米……而那画面却永远定格在二十年前。
人生飘忽易碎,谁又不恋在酣畅里醉生梦死呢?我忽然想当年为何不肯,酌以大斗,以祈黄耇。老是偷偷掺水,换掉您的杯子。让我也来一杯吧!欲行不行我尽觞。试问东流水,何日逆水回。让我亲手斟一大杯敬您,让您畅醉淋漓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