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

生活就像一杯白开水，而苦难的岁月总耐人寻味。

不知从啥时候起，苹果被套上了袋子，为的是提高商品率，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我套完自家的果子，虽然说已经很累了，但为了多创造收入，还是愿意帮别人打工赚点钱。巷子里的一位婶子正好叫我，我就去了。我套袋的速度勿用质疑，一般人没有我套得快，这也是她找我不找别人的原因。干活快是爹妈给的，天生就这样子。记得过去曾给别人捅过枣核，别的姑娘一天捅200来斤，我可以捅500斤。我捅的时候，常常5.6个人围着我看，他们都发出“啧啧”地叹气。有人是左撇子，有人是右撇子，可我是左右开弓，这在干任何事的时候，都会比别人快。

可命运像跟我开了个玩笑，我这种特立独行的方式，显得很不合群。经别人介绍了几个对象，说实话都瞧不上眼。最后想想，算了吧，降低标准，随便凑合一个。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注定了悲剧的开始。

和他见面，纯属好奇，没来过这个村，顺便看看。他个子矮得惊人，1.6米。本来就没有戏了，那个媒婆能说会道，不知怎么就相信了。他没有妈妈，这成了我选他的原因。也是妈妈赞同的原因。我性格倔强，眼睛揉不得沙子。妈也伤了婆婆这块儿了，奶奶不但不给看孩子，还找寻味儿。这只是其一吧。本来也没有打算和他交往下去，他那时赔了生意，正在家没事，爸又不经常在家，他正好掏空来经常看我。

我们家活多，喂着猪牛羊鸡种着几十亩地。他没事就帮我忙。我被他善良和勤劳给骗了。我不曾受到过别人的恩惠，感恩不尽，就嫁给了他。

他家的贫穷没有让我犹豫。他家是他们村最穷的一家。他爸是一个担子挑来的从大山深处落户在这个殷实的小村。一堵土墙上，挖了个洞是他家的大门，哨门是借别人的。院里盖了三间土房，毛坯。两个房子一个门，换着用。家里只有一件破旧的老衣柜，借别人的。（或许是别人没地方放）

结婚的时候，要了1500元，别人和我一天结婚的，要了6800元。我不敢多要，怕他娶不起。他结婚的时候却在银行给我贷了1800元。在十年后连本带利翻到5000元，我自己还了。也就是说我自己娶的我。娘家给我陪了18个被子，再几件家具。他在一次暴怒中全部砸烂了。

原先是妈妈也是陪了几个皮包的，都被他嫌我要去娘家给摔烂了。家里置办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全是烂的，组合家具的玻璃是破的，水瓮是裂的……都是他所为。他是他们家最小的，有两个姐姐，人常说，大家惯骡马，小家惯娃娃。名副其实！他爸已经去世，不愿说他的不好。现在的他和他爸变得一个样，让我在心底里见不得。

记得我套袋的时候，天气热得很。主人还为我们每天买两个雪糕，我手快，袋子数是死的，我和婶子总比别人来得迟回得早。我一天可以挣20元。他打麻将一晚上就输掉300元。把我的血汗钱全部打了水漂。我在为别人套袋时，那种悲伤的心情无人能理解。我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意在人前流泪。套着袋，默默擦着眼泪。有时人越是压制，就越压制不住，我最后哭出声来，控制不住我的情感。

我想到了父母，结婚的时候，爸爸不同意这门亲事，送女的时候回避了，最后他想想为了我还是把我送出嫁了。妈妈见我家里穷，给了我500元，说是剩下的彩礼钱。十天未满，他要去外面打工，我给了他几百元。走的时候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爸不以为然还嘲笑我，这让我第一次见不得他爸。

几个月后回来的时候，他更矮小了，没有赚到钱，反而把脚给划了一个大口子，成了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学会打麻将，迷恋上了赌博。我们常常吵架，我还怀着孩子的时候，他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感受，有次我拖着笨重的身体跌倒了，他反而大笑起来。他常常故意气我，营养又不良，生下的儿子体弱多病。我动过和他离婚的念头，他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把毛病全都归结到我爸的身上。

爸为我找了教书的工作。我把9个月大的儿子交给了我母亲带。他体弱，老爱哭。

女人一生，总包含着太多的磨难，思想很单纯，却再一次受到了打击。生活再一次嘲笑了我的无知，面对着现实生活中同事的骚扰，我选择了逃避。

离开他，我曾一度自由的像小鸟，和许多女同事工作，参观，生活在我面前翻开了崭新的一页。突如其来的变故又让我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自甘堕落，这没办法。刚出火坑又跳了进去。女人是感性动物，在判断上永远是失误的。春天的果树地里，我一个人在挖着树坑，浑身没有一丝劲，以往的经验我又意外怀孕了。他却说他要出门挣钱去了，我说去吧。家里没有一分钱，他爸整天懒洋洋坐在巷口的石头上发呆，或是和人谝闲。没人管我怎么生活？我拖着笨重的身子给人家包果丹皮，因为除了这个，我干不了其他活。我像一只在满巷刨食的母狗，卑微地生活着。

兴许是包果丹皮的时候受凉了的缘故，我身体开始了难过。妈来看我，问干膜打了没？我摇摇头。她开始张罗给我打干馍，我一见到母亲，心就想着，我太累了，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吧！难过了几天几夜，我除了痛恨那个带给我苦痛的丈夫，没有一点办法。我决定不管是男是女，生下来就扔掉。

母亲永远是我的保护神。她叫来他的姐姐和我周围的邻居，开始了打石头馍（月子里吃的一种薄脆）。她做了香喷喷的饭菜招呼着大家，门口的大妈一个劲夸奖妈妈的手艺。妈是个办事能力极强的人，又懂礼节。她称来点心让大家品尝。她常常对我说，那个帮你挖石头娃的老婆婆你要记得年节时候给她送点吃法。妈又给我称了一面翁子鸡蛋，买来很多鲜菜。有母亲在，什么困难都不是事。我难过了又难过，几天几夜。我没有嗯哼一句，妈妈夸我很坚强。

生女儿那天，太阳像血一样的红。满村没有一个人，去村外修路去了。医生不在，给他儿子问结婚的马去了。妈跑了几趟找来一个娘家村里的人，她是个缠性子，说她去外村找医生。妈说，别去了，咱们把她拾起来罢！我看到有泪珠从妈妈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她迅速用手擦了一下，拿着剪刀在烛焰上消了毒，烧了一团新棉花灰。

我 生了个漂亮的女孩，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发出响亮地啼哭。由于我受凉的原因，她身体被一层白色的薄膜覆盖。我痛恨丈夫，更迁怒到她。我说扔了她……他爸的脑袋在门帘边闪了一下就缩回去了，再没有出现。我不让她吃奶，母亲用奶粉把她养活了。

腊月，凛冽的寒风被挡在了门外，我享受着母亲带给我的温暖。

世界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