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猫也会发威‖阿治曼篇(十三)
文/龙秀
我换寝室了,从车间外同乡的房间里搬了出来,搬到了车间走廊里,东台人的房间。房间里三张上下床,住着六个人。
平日里,我比较喜欢安静,不太喜欢像大杂院那样张家长李家短的闲扯,也没有那份拉帮结派的雄心壮志。
心里本来就氤氲着一股悠悠的乡愁,对故乡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日夜剧增。本想换个新环境,远离那些是非嘴的人,让在国外这漫长的日子过得快一点,不那么煎熬。
没想到,我这一换房间不打紧,却换出了大事,把我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舌头像打上了石膏,硬得无法动弹。
按理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阿治曼这个一百多号女人聚集的服装分公司里,天天吃喝拉撒住,二十四小时都黏糊在一起,难免就会产生一些摩擦和碰撞,也属人之常情。
自从我搬进东台人房间后,这里的五个女人,对我没有一点儿热和劲。我本以为大家都熟悉了,只要和睦相处应该没什么的。而她们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底下暗藏着一份杀气,是我始料未及的。
想当年,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跟这些工厂工人打交道,那时很年轻,性格爽直,大大咧咧。自认为自己比较低调,不多言,不张扬,不得罪人,人缘也还不错,把别人都想得和自己一样单纯,万不知由于工种的变动,使一些人心存着一份妒忌,竟然还给我脚下使绊。
中江公司派来管理我们这一百多号人的监工,是东台女工的老乡。因为有监工这座靠山,她们霸道的认为,做管理和有技术的好工种,都应该属于她们的。我们这些后来的外乡人,就应该靠边站。
她们当中文化稍高一点的周小珠,自从干了统计工作,大脑像短了路,经常出错,从流水线成品到包装成品和原始裁剪数据根本对不上。她被压力压得天天坐不安睡不眠,人也渐渐地消瘦下去。不得已,她辞去了统计工作,回流水线做机工去了。
监工看我工作认真,他老乡中又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就试着让我做统计看看。
监工这一决定,让他的老乡们肚里的气上下不顺畅,没事就三五成群往监工寝室跑,常“嘀嘀咕咕”说我的事。
我这人有个强量心,不管什么事,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干得漂漂亮亮。说实话: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
她们再怎么说,监工找不出我一点毛病也无话可说,这下,可把他老乡一肚子的不服气硬给憋了回去。这一憋不大紧,可把她们憋坏了,我换寝室时,正好换到她们的地盘上。可怜的我,到她们那里自投罗网落去了,认栽吧!
自从我来到这个寝室,经常发生一些小问题。今天不是说这个东西没了,明天就说那个东西找不到了。有一次,我吃饭时放在桌子上的眼镜忘了拿,竟然也不翼而飞。
一开始我还纳闷,一个房间就这几个人,熟到不能再熟了,谁这么大胆?经过眼睛事件的失而复得,我才明白,原来她们是想整我,想把我搞臭后,让我从那个位置上和她们的房间里乖乖的滚蛋。
可她们又找不到正当理由对付我,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诋毁我名誉,又不敢指名道姓的说,只是话锋里都带勾子,我还不能反击,一反击就上套了。
在这个前不巴村,后不巴地的阿治曼,即使有理也没处讲。中江公司还在阿布扎比,远水不解近渴。再说,谁能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还把人累死了。
我真心不想惹那一帮张牙舞爪的小娘们,谁能想到她们就盯上我了,我不得不忍受着吃黄连的苦,没地方吐,也没地方诉。我的老乡们也都自顾自了,谁又来同情你呢?我只能把受到的屈辱默默的烂在心里,像病猫一样,躲在角落里装孬。
那天,对面床的小疤脸子陡然一惊一乍的嘘起来,说一百迪拉姆不见了,这下不得了了,她像天塌了一样开始咋呼起来了。这一来,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
阿治曼分公司,全部是我们中国女人,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公司一直有规定,不到周末不许单独出门。平时上班时,她们的钱都锁在密码箱里。上班时间小疤脸不买不卖的拿钱干嘛?这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一次两次这样搞,就是听到她们言外之意,也许有人也不会相信。可是,经常这样搞你,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时间搞久了,就连老乡都不敢相信你,看见你说不定像看见鬼一样害怕,哪个房间还敢让你进哦!
平时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说没了也到无所谓。今天突然说一百个迪拉姆没了,这可不是小事,这个贼名我坚决不敢当。
她们几人“唧唧嚓嚓”说话的口气里,又和以前一样连讽带刺,看她们那阴漆漆的样子,我眼睛里直冒火花,心里暗暗骂道:你这几蠢货女人,把人当猴子耍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因为此事,我的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为了维护自己的清白,我一个人只能豁出去了,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也受够了这几小娘们的捉弄,再也不想忍受那份无端的侮辱,为了维护尊严,我豪不客气的开火了:我们寝室就这六个人,到底是谁偷的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话中有话我明白,我问心无愧。现在给偷钱人一天考虑的时间,如果不把钱送出来,从明天开始我帮你们骂人,谁要敢出头,谁就是小偷。
我嘴上这么说,可是从心里还是不愿意去骂人,希望她们转个弯就说钱丢哪里找到了,能和平解决问题。
第二天,她们一个个还那酸不啦叽的样子跟瘟神似的,没发出一点动静,我的自尊坚决不允许自己无休止的做一只病猫。
她们以为她们人多,又有一个靠山,随便调戏我一下,就轻而易举的把我搞死。可她们没想到,病猫也有发威的时候。
我大开了骂戒,站在寝室走廊的最西头,朝着走廊的东头大声骂起来,我骂那不长眼珠的贼,姐妹的东西也能偷,我骂那没有人性的小偷,朝夕相处都暖不来她的心,更骂那没吃人饭的东西,和动物处久了还有感情,她连猪狗都不如,怎么就狠得了心,下得了手的呢?
我还数落着到这寝室以来发生的一切,受到被无端怀疑的屈辱,并警告她们我坚决不再长期担当这难听的贼名。还一语双关的揭露那几司马昭之心人的嘴脸。
在那三天里,我从一个少言寡语的淑女,活生生被逼成了一个,声嘶力竭炮轰女工宿舍的泼妇。
老乡们知道我心里埋着这么多的委屈,也暗暗的有几分同情,但是人家也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这三天里,监工的老乡们被骂得屁股靠不着板凳,心里火急火燎的不是个滋味。她们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再装也掩饰不了她们像吹上气的猪尿泡般的脸,鼓啷得很难看。我也终于出了一口长期压抑在心底里的恶气。
她们一下班就聚集在监工房间里,脸红脖子粗的嘀咕着,还偷偷商量着不为人知的对策。
第二天一大早,一件愚蠢的事件发生了,监工的五十多个蠢货小娘们全体罢工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