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过朝鲜战场

原创乔群杰 2023-08-25 00:02 首发公号乡土中原于河南郑州 文责自负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ID：gh_06d145e3125e

今年九十岁高龄的社旗县朱集镇后李村王庄宿进学，是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忠诚可靠，不畏艰险，参军当年在部队入党。现在思想上、行动上和年轻人一样，思维敏捷，走路轻快，行动利索。

立秋过后，早晚身感凉爽，人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乘凉，谈东论西。因宿进学距我家约三百多米，自然想起了忠诚厚道、和蔼可亲的抗美英雄宿进学大爷，我带着走访的目的去他住处“拉家常”。

两间坐东朝西的临街平房，一间是柜台，有残疾的孙子修理手机用的工具等，另一间是过道，向里走是厨房、住房。从过道大门到里头有三十来米，也算是深宅院落。

宿大爷很是热情，沏茶递烟，因我不抽烟“摆了摆手”，他随即搬了椅子让我坐下，便进入了话题。我一问起参军的事，算打开了他的话闸子。

我：支援朝鲜您当的是志愿军吗？

宿：不，我们后来去的都是义务兵。

我：您多大岁数报名参军，是哪一年，咋去的？

宿：二十一岁，一九五四年十月报名，未婚。同年十一月底，从家里步行出发。那时候是泌阳县饶良区丁桥小乡，咱饶良区参军人数共四十八人。还有羊册区、沙河店区、泌阳县城的反正一百六十多人。

都是有武装部人员带队到沙河店政府聚齐，换上绿色军装、军帽，领子上缀有两块对称的红色领章，脚穿一双绿色解放牌运动鞋，上衣左内侧缀有方形白色红字：部队编号203-974，炮营重炮连一排三班，年龄：二十一岁，姓名：宿进学。

脱掉的旧衣服由区带队的武装部人员带回老家。我们又徒步走到驻马店火车站，火车不知啥时候就在那等候了，听说还有确山的、汝南的等不知有多少人。

我偷偷数了有九节车厢，接我们的部队领导在上车前要求我们迅速站好队，进行简短训话，训话那个军官个子很高，穿一身带有肩章的军装，显得他很威严庄重，讲明了部队的纪律和生活的艰苦性，要报有天不怕，地不怕，跟着共产党打天下的决心！大约十几分钟后，只见他手一挥“上车”！这两个字格外铿锵有力。

我：您上过学吗？若不识字会遇到很多问题的？

宿：参军前没上过学，一个字不识，就这事上火车就出现尴尬一幕：上火车大都一一坐好了，我还站在车厢一头，还有一同伙陪伴，也许他也不识字。接兵的“大个子”过来问：“你们咋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我不识字，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你叫什么名字”？“宿进学”，“来”！他指了指我的座位，当时我感到脸火辣辣的，面色肯定是通红。座位是硬座，打好的统一绿背包放在座位上，坐在背包上软绵绵的，背包也可放在坐位下。

我：坐火车多长时间？又到哪下的？

宿：那年代火车都是烧煤，利用蒸气带动驱轮转动前进的，速度也比较慢。下午三点左右坐上的车。黑了明，明了黑，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记得是白天到辽宁省丹东市，快要出国到朝鲜了，我们的心不由得有些紧张，可又想起在家就会唱的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顿时精神又振奋起来！

火车进入朝鲜也没停，一直开到叫临江林的小站，火车停下了。这才知道在驻马店接我们那个“大个子” 姓陈，是我们炮兵营重炮连的连长。

下了车他指挥我们背起背包，天黑前必须赶到东质山，中途要翻三座山头。这时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在山间看日头不到十点左右是看不见的，因此我猜想这时可能有十点钟了。陈连长这时吩咐我们原地休息，马上要开饭了。

这顿饭可能是朝鲜为犒劳我们，都是朝鲜妇女担着热腾腾的玉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蒸的馍头，看上去黄白，每个人还有一碗萝卜猪肉汤，一小碗米，吃着味道格外香。

吃过饭，陈连长就带着我们翻山越岭，脚上磨了血泡也不说，心想真要是打仗这算什么。日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山了，天已泛出稀少的星光，我的总算到达了东质山脚。这里虽没有营房，但有朝鲜人住过的房子，看样子已有些年了。屋内有圆木上削出平面的床，被褥向上一铺，这就是我们的“好窝”了。

这距山顶不是很远，爬上去大约须一个多钟头，山顶上已有兵住过，有圆木抓钉建好的平顶上方形房屋，上面盖有厚厚的土，长有荒草可坚固了，看来建好有几年了。弯弯曲曲战壕旁，隔不远有用帆布盖着的重炮。

刚开始我们重炮营每天都练习枪支和重炮操作，直到熟练为止。这个山头紧靠三八线北边。山顶上也有炊事班，粗粮细粮搭配，粗粮百分六十五，玉米面、高粮米、小米等，细粮有大稻米、麦面为主。副食有萝卜、白菜、土豆、大豆油、菜油等，每星期改善一次生活，那就有肉类了。反正生活比在家好多了。

在山顶上站岗放哨要求昼夜不能睡觉，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上报。时间长了，每个班就派四个人不睡，执行三班倒，其余的时间是学习，那叫部队“扫盲”，有专人教学，二十几岁了才上小学一年级。我要专心学习，因不识字上火车丢了面子的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上演。

我：你在前线光操作重炮，就不发枪吗？

宿：当然发了，士兵是步枪，副班长是手枪，正班长是冲锋枪，我开始也是步枪。因我识字快，学习心得写的好，不怕吃苦，不畏艰险，根据这些表现，半年多时间我被提为副班长，就换成手枪了，而且当年就入了党。

我：听说五三年八月就停战了吗？这都五五年了为什么还保持战时状态？

宿：这你就不懂了，虽说停战，但三八线两边双方都没撤军，说不定随时就有开仗的危险。

我：啥时才撤军？

宿：就那样高度警惕的生活过了三年多，到五九年二月双方才真正撤军，那时我是正班长，带全班十二人。

我：您在部队得过奖吗？

宿：得过“优秀士兵”、“模范班长”、“援朝勋章”。

我：找到让我看看吧？

宿：搬了三次家，不知弄哪了。

我：撤军后您又到哪了？

宿：整班整排都转到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成为市的驻军。

我：您啥时转业？

宿：六零年元月从牡丹江市转到郑州建筑机械厂，到上海专业培训二十天，学习机械技术，回厂后为机械技术员。

我：为什么回来了？

宿：机械厂停业，没活。六一年底转回老家。现朱集镇后李村委王庄。

我：你结婚没？，老婆呢？

宿：六二年春和泌阳县羊册街褚玉兰订了婚，几个月后还没有结婚，她患了病，我在羊册医院侍候她，但始终没有挽留着她的生命，宿大爷说着眼圈已有些发红。随后他们又给我说了几个姑娘，但我都不同意，一生只爱她一个人，此后一直未娶。

我：现在和您住在一起的孙子，不是您的亲孙子吗？

宿：是我哥的孙子。

我深感遗憾地问他，您这一批兵，全饶良区现在还有几人？国家每月给您多少钱？

宿：“现健在的还有两人，我和杨庄村委王老庄的王付奎。说钱不少啊，国家每年给一万一千多元，平均每月近一千元，现在农村买东西很便宜，每月还有节余哩，知足啊。”

说话间老人家带有幸福美满的表情。是的，我见他早晚散步时哼着小调快乐的样子，真是：

留着年轻的心

寻找快乐的路

唱着不老的歌

迈着健康的步

进学大爷，您这援朝老兵真使我深感敬佩，也是我们可爱的人！

作者乔群杰，现年69岁，社旗县朱集镇田庄街人，在生产队当过会计、电影放映员，后在田庄信用社、朱集农商银行上班，现已退休。
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