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小说：乡村人物——烟民

村里人爱吸烟的多，时间一长，就生出了段子。最有名的一段，大家都会背。“一等烟民有火有烟，二等烟民有烟没火，三等烟民有火没烟，四等烟民没火没烟。”背得最来劲儿的，就是二嘎子。

这么说吧，外村来的，他见了，总要引出这番经典，给人家背上一遍。然后，他便从右兜里摸出一枝香烟，从左袋里摸出一盒火柴。“哧——”，点着火；“噗——”，喷出烟。那神态，简直比《长生殿》里的喷火表演还牛气。

但是，他绝不给别人一枝烟，甚至也不借给别人一次火。为了试探他，村里大脑袋和三胖子专门打了个赌，让他老爹刘茂财跟二嘎子要根烟抽，他们藏起来观察。十分钟后，他爹把脸气得煞白——这烟就揣在二嘎子兜里，亲爹愣没要出来。

他爹气得肝颤，指着他的嘎脸怒吼：“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二嘎子喷出口中的烟，也喊回来：“这是你说的，我这就搬走！”家宅靠山，有一口放杂物的窑洞。他收拾收拾，用木板垫起一张床，自由自在，当他的一等烟民去了。

嘎子妈气得脸红脖子粗，指指丈夫，点点儿子，直拍胸脯：“这就是两头犟驴啊！”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当爹的不记仇，给二嘎子张罗说媳妇。农村讲究相门风，女方来了人，只说是到村里买驴的。没想到刚进村，就被二嘎子堵住了。一通背诵“经典段子”，一通表演“人间烟火”。一段词自己背了，一枝烟自己抽了，一桩婚自然散了。

这回老妈上手了，直接强制嘎子戒烟。东寻到的东没收，西逮住的西销毁。令人称奇的是，只要二嘎子往人前一站，仍然背段子，仍然有火有烟，仍然用一等烟民高高在上的神态，嘎得全村人都摇头，直叹气，直嘎巴嘴。

三胖子人胖心眼多，等二嘎子出完洋相、放完山炮走了，他留下来，捡起二嘎子的烟屁股，发现了新大陆：“二嘎子的烟里，卷的是向日葵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