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上)

2017-10-23  本文已影响121人  波波剥胡萝卜

寒冬腊月,我回到山区老家,掏出口袋里仅存的三百块钱,一张拿给隔壁的何大妈以感谢她料理我妈身后事的善心,一张付给火葬场以支付我妈骨灰的保管费,而最后一张我买了一个老旧样式的骨灰盒和一些祭酒菜,以作为一个不孝子最后孝心的体现。

我叫钟志权,今年三十九了,按照上高中的远房侄儿的话来讲,叫做将近“不惑”。当然,我很困惑“不惑”到底是对什么“不惑”。而且我也很困惑我妈这一生,到底是来还什么因果报应的。我刚逝去的老母亲是个典型的山村农妇,我爸的早逝让她过早地独立撑起这个家。家里本来有我们三兄妹的。我小妹早在我八岁时就被我妈“送”到外面的人家养了。那天我记得,我妈拿着十几张黑灰色的“四头”百元大钞扑在我爸的灵台上哭泣,一边哭,一边把我爸祭杯里的香灰往嘴里塞。后来,在我十六岁那年夏天,因为我反常的遣使让小我两岁的二弟在山脚下的一个池塘“野泳”时溺水去了。记得那天,我背着箩筐准备上山锄柴火,口中差使着二弟让他准备下山取水做饭。因为我的鬼使神差让在他取水的时候犯了对清凉的贪慕而被水鬼勾去了魂。我弟去了之后,我妈又扑在我爸的灵台上哭泣,只是这次一边哭,一边用眼泪擦拭着我弟的遗像。

尔后的日子里,由我和我妈相偎地过着。直到我十八岁那年冬天,受了村里外出打工回来的大喜子的“蛊惑”,想着和他一起出去见见世面。离开前那天晚上,我妈熬着夜给我纳好一双新鞋。在第二天凌晨给我时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大娃,你书念唔多,字识得也唔多,也不懂话聊,出去莫给人骗了哇!”我那时也只是应诺一声,给她磕了个头,便消失在苍白的山雾之中。我也不曾想到,再见时看到的是她的遗骨!

出了大山之后,我在一个小作坊里打杂工。这个小作坊是专门生产肉肠的,而原料却是病死猪肉。你很难想象,满地的蛆蝇、发白的碎肉和漫地的血水就是我工作的环境。因为我知道做这种活是不对的,而一天的报酬也只有二十元,因此便辞去转做工地的泥土工。我在工地干的活,就是将沙土等建筑原料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搅拌,然后装进桶里靠肩膀抬上楼房。除了辛苦劳累,钱赚得比较多也比较踏实。然而,在我存了一些钱准备回家看看老母亲的时候,那个带我出来见世面的大喜子来工地找我。说给我介绍一份可以轻松赚大钱的工作,叫做“投资”。只要让我投点钱买他代理的产品,然后再帮他推广,就可以获得数倍的收益。那时候,我并不懂得这个叫做“传销”,只是觉得大喜子人挺好的,可以信任,便把存的钱的一半交给他去“投资”。不到半个月后,他拿着一倍于我给他的钱回来,笑嘻嘻地给我说这是“投资”的回报,还说公司因为他业绩优异,要他推荐一个客户和他一起回去参加公司的“推广业绩表彰会”,他说这个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下子就想起我,准备带我去。我那时被他拿回的钱震惊到了,觉得大喜子这个人特讲义气,就跟他去了。在一个晚上,我坐上了一辆前来接送的面包车,人在车上听着《在希望的田野上》,心却早已经奔向充满希望的美好未来。车行驶了一夜,我本来劳作一天的身体也逐渐疲软下去,只知道车下压过的路由平坦变为崎岖。后来,如你所料,我误入了传销。记得我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右边眼角上的阳光略有点刺眼。而迎面看到的是一个破败南方农村的门楼,门楼上刻着三个字,一个是“每”,一个“流”,一个“华”,“流”字的三点水似乎因为年久了不见踪迹,观感上是和“每”靠在一起的。走进门楼内,有两个女的迎面靠了上来,一个挽左手,一个挽右手,嘴上还很热情地说:“欢迎钟哥加入大家庭!”那时,我内心实在很兴奋,也还很不好意思,平日里女人见了都要捂鼻走开的泥土工第一次被两个女人挽着手,心里怪痒痒的,脸上红涨涨的,而我那时内心也惊叹着原来女人的手臂是如此白嫩细腻,搭在手臂上觉得挺舒服的,这种舒服是心里的舒服,奇怪的是竟然还有点触电的感觉!当天,我吃了一顿比工地略好的饭菜,然后睡了个午觉。等到下午醒来时,发现大喜子人早已不见。而我那时在对大喜子的“不辞而别”感到一丝不满以后在心里竟然在为他的离开寻找到了“工作忙”的合理解释。

临近傍晚,我见到了和我有相同境遇即将相伴一段时间的“学员伙伴们”!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将跟他们一样,过着被抽去理性灵魂的机械生活,直到某一天被唤醒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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