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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哲有了嫌隙

2019-12-03  本文已影响0人  e2e86e38bd0c

        小学时我爸妈时常关心我:“你平时都跟谁玩啊?”

        我总是不假思索:“哲。”

        我妈表示赞同:“对,这孩子我看着怪不错的,就得跟这样的孩子玩!你要学习人家身上那种郭靖精神——知道自己笨,所以特别努力。”

        我很疑惑:“哲也不知道自己笨啊……”

        “行了,别说了!”

        每次涉及到哲的谈话,都会在我妈这句话之中戛然而止。

        哲是我那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几乎唯一的朋友。

        我去过哲的家,位置大概离我家胡同拆迁前不远处的菜市场旁边,一个毗邻四合院的小二层楼上,曲径通幽之处,一间小屋倒也干净、别致。印象中他家里除了他的玩具之外还摆了很多书,想来也是个爱看书的人家。他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不记得了,抑或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哲的父母并未把哲培养成野孩子,我们俩便总是玩在一块,渐渐地也吸引了诸多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伙伴前来抱团,将我们俩围在中心,如总挨欺负的小旭,我的发小儿狗儿等。

        准确地说,是众人围着我们俩,格局便如那黑白分明的太极图,我和哲像太极图中两个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阴一阳,对立统一。

        平日下课,五大恶人与班长小王、体委小林等人打打杀杀,看似大闹,不一定哪下出手便是杀招,进而产生暴力事件,甚至比武角逐恶人榜名次。而我们这边则一派和谐,蹲沙坑里玩沙子,蹲地上玩纸牌,抑或干脆什么都不玩,围着聊天。

        如若哲身旁只有我一个人,他的主要话题就是向我痛诉他的各个表哥如何欺负于他,或者在中央电视台的《广而告之》栏目中看见过哪个奇奇怪怪的公益广告,《曲苑杂坛》或者本地电视台哪天又播什么相声了。

        如若身边围着别人,他更愿意抱怨现任同桌班花小郭如何娇生惯养,曾经的同桌胖女生阿敏多么的占地方,何等的脑子笨!

        狗儿就会随声附和,并且主动请缨:“我新学了一段山东快书,我给你们唱一段。”撸胳膊挽袖子,左手似乎打着铜板,右手挥舞起来,甭管唱得如何,范儿必须先做足了,“干啥像啥,卖啥吆喝啥”一贯是狗儿他爸对他的基本要求。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

阿敏坐汽车,

手里拎着小饭桶儿,

这边吃,那边拉,

外面的人,笑哈哈,

笑呀笑哈哈,

哈哈!”

        南腔北调,没板没眼,不合辙不押韵,觉得自己还倍儿有幽默感。

        狗儿唱罢,机械地鞠躬谢幕。

        小伙伴笑得涕泪横流,而哲更是对这段所谓的山东快书赞赏有加,哈哈大笑之余,用他向来拿手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歆喜之情——双手交替,将狗儿的头一下一下按在地上,这也是哲一向表达自己喜悦的方式之一,另一种方式便是言语讥讽。当然,狗儿、小旭这样的人是听不出来的。

        而我,比他个子高,他向来按不到我。

        后来我发现,每当我在英语补课班考了很差的成绩,哲下课后冲出补课班,见到我妈比见到他自己妈都亲:“阿姨,你家这个大仙人这回考试又没及格,可真是急死我了!”边说着边做出很为难很苦恼的表情,看似真真儿的是为我着急,然后哈哈大笑几声。

        哲的母亲捅了哲一下:“别胡说!”一面向我妈赔着笑脸。

        如此一来,自是给我惹来诸多烦恼,心中对他便开始记恨起来。为此我和他大吵一架,他则始终坚持:“我并没有害你啊,我这是为你好,你还说不得了?”愈说愈委屈,还哭了起来。

        嫌隙就像房子的裂璺,迟早会造成倾覆、崩坏。我和哲再没有了往日的友情,并且总觉得他见不得我好。

        吵架之后几天我与他一句话都没说,后来也是他主动示好。我想自己在这个学校本就没有个能说话的人,便挽救一下这段友谊吧。

        岂料仅过数日,我们玩奥特曼游戏时,在我喊了“变成奥特曼”之时,他绕到我身后,在我身后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整个人趴在地上,新仇旧恨便于此时爆发!

        我站起身时,哲大笑道:“快跑啊!”随后满脸挑衅的表情跑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哲,此刻的他与小蒋、小果毫无分别;这就是我认识的哲,一如他一贯对其他人嘲笑讥讽的态度,只是这次用在了我身上。

        我被彻底激怒!

        我跑得基本算是全班最慢,但追上他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愤怒到了极点。

        我与他厮打在了一起,骂了很难听的话。

        围了好多同学,叫好之声不绝于耳。我听到了我与哲经常骂小蒋、小果他们那句“打死一个少一个!”

        加油声中听到小蒋大那赖赖唧唧又穿透力极强的一句:“班干部也打起来喽!”

        哲哭得满面铁青,哭号震天:“我就跟你闹着玩,你往死里打我,我这个周末就带着我妈找你妈去!”

        我气坏了:“你装什么可怜,总找你妈,你妈也不能这么多事啊!”

        我不记得那次动手是被同学拉开,还是因为上课铃响才结束的。我只记得哲的头真的很大,我每次胡乱打他十拳,大抵有九拳是砸在了他的头上。我手很痛,他的头应该也很痛吧。

        那日一放学,每天与我同行的哲便消失了。我单肩挎着书包,在校旁的小胡同里踽踽独行,将地上的一块碎石踢得老远。穿过胡同,回到小区,一如往日缓缓地爬上我家住的顶层,还差两层楼时,我就听见哲的声音:“……他打了我,还说我妈多事……”

        我本已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激荡起来:“这小区管理就是不行,楼道里怎么进来狗了呢?”

        哲一见我回来了,马上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想向我妈告一波狠的:“阿姨,再见!”一甩书包,下了楼,与我擦肩而过之时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回了家,关上了门,强硬了一整天的我突然软了下来,眼泪簌簌而下。

        我妈除了说她理解我之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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