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哥(100-99)
睡梦中的大军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他听到司机大声叫喊着:
“晋城到了,有到晋城的旅客下车了。”
大军听到晋城两个字,身子颤动了一下。他稍稍的掀开一点帽檐,看了看外面。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在这里前前后后生活了十年。挖煤、拉煤再到后来跟着小胖子做打手,这些事都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历历在目。晋城的人也一个个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小胖子、煤矿老板、疯子妈,他想到疯子妈的时候,心里面生出一丝后悔,疯子这小子,死不死其实关系不大。只是他太烦,竟然来要挟我。他又想起疯子妈做的面条,不知觉的咽了下口水。
汽车出晋城上高速以后,没有多远就是丹河大桥了。就是从这座桥开始,大军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活。但大军对丹河大桥的记忆不仅仅是他制造的车祸,在他制造车祸之前,就经常来这里。
丹河大桥下面的那座山叫做钰山,山里有公路通到丹河边。大军跟着小胖子做打手的时候,会经常开车来这里游泳。这地方一开始是小胖子带大军来的,大军来过这里以后,就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幽深的山谷、高耸的大桥,还有静静的河水。
他游泳以后,会长时间的躺在岸上看高高的山、蓝蓝的天和壮观的大桥。他那时候就想,如果从桥上跳下来会是一种什么感觉,飞入这一条碧水里,会不会死?他还想,即使飞进去以后就再不会出来,也是幸福的。
他还知道桥下有一条小道可以爬到桥上去,大军不止一次的爬到桥上,沿着桥上的人行道来来回回的散步。站在桥面的中间,闭上眼睛体会飞下去的感觉。
那一次大军就是从桥的中间飞下去的。撞桥前大军已经把那三百万承兑牢牢的塞进了怀里。车飞出去的一瞬间,他打开车门从车里脱离出来,张开手臂在天空中飞着,他看到了碧绿的山和清澈的河水。入水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的恐惧,他感到空前的满足,他终于飞下来了,他不在乎后果。
大军坐的车开走没有多久,亮哥也到了晋城汽车站。
晋城汽车站是亮哥记忆开始的地方,但他现在却没有时间去重温他的记忆原点。他匆匆的换了一辆车,往他的目的地捏掌而去,他要赶在大军去之前赶到那个烧饼铺子。如果去晚了,以后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大军了。
大军的车到了焦作以后,他下了车。焦作是他的岔路口,跟着车向东就去郑州了,下了车向西是去烧饼铺的路。
因为要去烧饼铺,他下了车。因为没有想好要不要去烧饼铺,他找了个小旅店住了下来。其实他并不是要不要去的事。他知道他要去,如果这次不去,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去了。他需要说服自己,需要克服自己心里的那个结。对捏掌,对那个烧饼铺,对那个他童年生活的地方,他说不清自己是恨还是爱。
第二天一早,亮哥就来到了烧饼铺前。大军妈还没有来开门做烧饼。铺子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门没有锁,挂满了油烟,上面的那个合页已经掉了下来,门的下缘已经拖到了地上,需要往上拎着门才能开关。
亮哥拎起门看了一下,是上面的螺丝掉了。他顺着门框在地上找了一下,在一堆油泥里找到一个螺丝。亮哥把螺丝按进原来的洞里,门又能开关自如了。
“孩子,你来了。”一个声音在亮哥背后响起。
亮哥扭头一看,是大军的妈来了。
“我来了大妈,你身体还好吧?”亮哥关心的问起大妈的身体。
“我没事,好着呢。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不去家里呀?”大妈高兴的抱怨着亮哥。
“大妈,我也刚到。”亮哥说。
“你怎么又来了?”大妈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开始做烧饼。
“没事,路过,来看看您。”亮哥也帮不上大军妈什么忙,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陪着她聊天。
“找到大军了吗?”大军妈问。
“没有,到处找不到他。”亮哥没有说实话,他想如果说找到了,下面的话就没法编了。看着大军妈卑弱的身影,亮哥想自己在这里等大军,是不是太残忍?如果大军妈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杀人犯,该有多么的伤心呀。
亮哥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最近他的头疼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频繁。
亮哥和大军妈又聊了一会儿,他决定先离开。他有预感,大军很快就会来这里。
亮哥对大军妈说自己要走了。大军妈听了很不高兴的说:
“怎么不吃了饭再走?”
“不吃了,大妈,您多保重。”亮哥说。
“那就拿几个烧饼走吧,路上吃。”大军妈包了几个烧饼塞给亮哥。
亮哥出了烧饼铺以后,给王警官打了个电话,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抓住大军的。
王警官接到他的电话,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看看烧饼铺的对面是不是有个叫做‘一分利’的小饭店?”
亮哥扭头看了看,对面还真的有个饭店,饭店的名字就叫“一分利”。
“你怎么知道的?”亮哥不解的问。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管了。那个饭店里有我的两位同事,你过去和他们会和。我一会儿就到。”王警官对亮哥说。
亮哥回头看了看正在做烧饼的大军妈,没有直接去饭店,而是往前饶了一个弯,进到了饭店里。
饭店不大,楼下就两间门面。因为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饭店里没什么客人。只在靠街的窗户前面的桌子旁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见到亮哥进来,连忙站起来和亮哥打招呼。亮哥知道了王警官安排人保护他的事情以后,感动的握住两位便衣警察的手一个劲的感谢。
亮哥掏出大军妈给的烧饼让两位警察吃,三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烧饼铺,一边吃着烧饼一边等王警官到来。也等着大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