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一场幸福的不幸

我居住的小区，在经历业主委员会的难产之后，物业也对小区的管理听之任之，原先提出的每个月60元的车辆停放费也无疾而终。刚开始，我心里庆幸，每个月省下了一笔开支，60元说大不大，也可以买几颗水果解解渴，况且小区车位充裕，无停车烦恼。但随着小区买车的人越来越多，免费停车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连周边商贩店主也把车辆停放在小区内。七月酷暑，谁想让车辆在阳光下暴晒呢，停放在小区地下停车场，既不用收费，又解决车辆暴晒问题，还附带免费看车，何乐而不为。这下，可苦了小区内的业主，早回家没位置停，因为都被周边上班商贩店主占据着车位，晚回家更没位置停，有些车位被成年累月占据着。恢复小区停车收费的看法在业主中越来越得到了认同。

免费，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from Google）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在经济学家弗里德曼的理论中，天下是没用免费的午餐的，当你在享用免费的午餐的时候，你牺牲了做其他事情的时间。由此，经济学家们也提出了机会成本理论，建立了经济模型。

这个是从经济学的角度告诉我们，免费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当你做一件事的时候，要考虑其中的成本，包括机会成本、沉没成本、选择成本等等，如果单纯从表面看免费或者低廉，可能有更大的损失。

小区停车的例子是切肤之痛，如果之前小区按照既定方案停车收费，增加的也只是本小区业主的车辆，就不会有周围的无关人士来抢车位，停车位利益的争夺也在于本小区业主之间。每个有车的业主每个月节省了60元的停车费，付出的是找车位的时间和找不到车位的烦恼。

免费是一场美丽的诱惑，更隐藏着可怕的危险。

人们更容易被免费的表象所迷惑，特别是经历过物质极不富裕年代的人，对价格尤其敏感，在接受免费或者低廉的物质和服务的同时，不知不觉带来了烦恼，更可怕的是有些事情是带着危险着，但你真正发觉危险的时候，或许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小。

我一直对滴滴打车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担心。诚然，滴滴打车带给人们极大的便利。当你快出门时，用打车软件预约打车时间，你不必急于赶路，翩翩然下楼，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甚至帮你打开车门，递上水，你心里获得极大的满足。另外，城市的出租车司机带来的糟糕体验是萦绕在乘客心中的痛。拒载、挑客、乱叫价不打表等行为，在执法部门的默许和纵容下，已经成为社会文明的毒瘤，作为乘客，无法改变这样的现实，只能用脚投票，改弦易辙地选择滴滴等打车软件。更可喜的是，顺风车的业态其实是一种环保经济，带来的绿色出行低碳出行是一种值得鼓励的行为。

但是这种低廉的享受真的是一种幸福么？亲耳听说了一件事，一位吸冰毒的瘾君子逃到了一户人家，冲开了房门，口里哆哆嗦嗦喊着有人追杀他，这是吸食冰毒带来的幻觉。彼时，他的职业是快车司机。想想是一种后怕，如果他在载客的途中产生幻觉，那带来的是不是车毁人亡？在车上的乘客是否因此而倒了霉？

打车软件的低准入真的带来了很多问题，安全是绕不过去的坎，在无原则筛查司机带来的安全隐患的同时，大量快车专车在路面行驶也是道路的灾难，增加了道路交通的危险。

虽然我们打车不是免费的，但是付出的成本太低，我们考虑打车软件带来的便利，却对自身可能带来的危险置若罔闻。经济上的恶性竞争使打车软件公司忽略了质量，跑马圈地是唯一考虑的因素，当我们把希望寄托在打车软件公司的监管时，或许也把生命的一部分交了出去。

免费的危险更在于习惯了免费。

我们现在已经习惯了使用打车软件，滴滴、uber、易到等软件成为手机内app的标配，出门习惯叫车再出门。习惯已经融入我们的血液，似乎摆脱习惯，就浑身瘙痒，难以自制。习惯有的时候是好事，比如运动员不停训练，将技术动作成为习惯，让肌肉记住，在大赛中不需要回忆就自然而然表现出来，但有的时候习惯是一种灾难。

八月的《时代》杂志刊发了一篇文章，题目是《悬崖边缘的委内瑞拉》，回想当年查韦斯执政期间，建造一百万座新房和诊所，提供低廉的医疗、教育服务，甚至给居民免费发放笔记本电脑和洗衣机，曾几何时，他是穷人的一盏明灯，但随着石油泡沫的破灭，委内瑞拉走入的困境，货币严重贬值，犯罪大幅增加，货物极度短缺，甚至现在居民排着队在商店门口等待购买，“这个国家坐拥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储量, 饥饿的市民却只能等到指定日期去购物: 运气好的话, 有玉米面粉可以做Arepa(类似汉堡); 运气极好时才能买到洗发水”。当人们习惯了免费，习惯了低廉，却忽视背后的市场规律，最后带来的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Barquisimeto市排队购买食物的人（Alvaro Ybarra Zavala—Getty Images Reportage for TIME）

我想，在巨大经济诱惑面前，道德已经失灵，更要靠法律来约束，靠市场来调节。如果我的小区早点出台收费规则，或许与业主抢车位的现象就不复存在；如果打车软件早点加强管理，严格司机准入，加强约束，那报纸上很多关于滴滴乘客的令人扼腕的事情就会得到很大程度的避免；如果委内瑞拉民众早点认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政府早点让社会转型，而不是单纯依靠石油，那现在民众的生活或许没有这么糟糕。

早点发生，谁知道呢？免费和低廉，或许是一种慢性鹤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