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罕见的好男人

《乒乓世界》2008年第05期

几年之后,梁言取笑过秦志戬这个愣愣的回答,小秦倒是挺直白:“你让我怎么说啊?当时我确实就是那么想的!”

言谈之中,秦志戬直强调自己喜欢乒乓球,并且只喜欢职业的乒乓球,这是决定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其它职业的主要原因。直到2005年十运会,秦志戬都没有想过退役,那一年在无锡,他和陈玘、单明杰一起帮助江苏队拿到了团体冠军。虽然球技依然不错,他却不再是中国乒乓球队里的顶尖好手,这也就意味着他渐渐无缘国际赛场。打打超级联赛,挣点钱,这不是秦志戬想要的生活。

决定性的转变发生在2005年十运会前,当时乒乓队在京郊某坦克营军训。“那是军训里头最苦的一次,没暖气,睡大炕,没有电视,手机也被收走了。当时国梁找我谈话,我特高兴!那个时候太想让教练找自己谈话了,烤着火,磕个瓜子,太舒服了!国梁说我和他是一批长大的,他觉得我对乒乓球也比较喜欢。包括为人处世上面,也比较有责任心。”

2005年11月,秦志戬正式退役成为一名实习教练,2006年1月1日,马龙成为秦志戬的主管队员,这样的日子,小秦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问你,从退役到真正认为自己是个教练了,这个期限大概有多长?”

“大概到7、8个月以后吧,到2006年的6、7月份左右。”

“为什么要这么久呢?我不理解。”

“这已经很快了!因为在实习的时候,11月、12月这两个月,感觉不是特别明显,特别是第一天,就感觉,哎哟(惊诧的表情),站在队伍的对面去了,人怎么这么少?然后慢慢地站习惯以后就腿疼腰酸,站一会就得蹲一下。老教练就跟我说,一个月、两个月以后就好了,确实是,两个月以后,能站住了。”

“为什么需要半年呢?因为毕竟以前是战友,是同等的,我现在要去管理他们,需要通过半年来互相了解,也要给他们时间适应。然后这半年当中我还要学习和接触很多新鲜东西。 一看,哦?原来当教练是这样!每天都是新鲜的!”

“你有没有一个混乱期,运动员和教练员的思维在打架?”

“混乱期也就是前3个月,但也不是特别乱。把自己想像成教练,就能理解教练的苦心;甩不开运动员身份的时候,又是会心疼运动 员,也矛盾!经常说了半天运动员根本不理解,回忆我当运动员的时候,教练说什么经常也不理解!教练说自己这个你不会,那个你不会,但当时自己确实不会!等当了教练,又想,运动员真是笨,连这都不会,我当教练都会了!”小秦坐在对面呵呵地笑,还不忘补上一句:“虽然嘴上不能这么说,但心里会这么想。”

从运动员到教练员,最大的难题就是换位思考,不仅仅是人站在了队伍的前面,更重要的是思想也要走到运动员的前面去。换位思考,光这一项,秦志戬就练了半年。

“我当队员的时候就想,教练往那一站多舒服!喝点茶,进办公室抽根烟。当了教练以后知道了教练站在那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那么多会要开!当老运动员的时候,是最舒服的,教练给的限制不是很大,像我这样自制能力比较强的人,不需要教练说你这个那个,每天考虑的就是自己的战术。比如自己对20个人,对这个这样,那个那样,这么多年下来,不难。但是当教练了,比如说你要带5名队员,每个人需要对20个人,那就是多少种?而且很多打法还没有接触过,比如我是直板,马龙是横板,我要站在横板的角度;他是右手我是左手,又要站在右手的角度去考虑很多东西,就是不一样!有的东西不是吃得很准,很多东西需要去问,去琢磨,去试。现在理解力,为什么教练总说很辛苦、很累!”

2006年1月1日,乒乓队主力队员之一的马龙成为秦志戬的分管队员,从这一天开始,他结束了无目的的实习生活,开始真正成为一名主管教练。刚开始,他认为与运动员之间的沟通是教练和运动员之间最大的问题,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有比沟通更为重要的,那就是信任。

“刚开始带马龙的时候不是很容易切入。”

“为什么?”

“马龙他多倔啊!”

“他有一个信任你的过程。”

“对,这个过程很长。不是很容易进去的,像他心那么重。”

“让他信任你,这个花了多长时间?”

“一年。”这一年里,秦志戬除了研究马龙的技战术动作,最重要的是走进他的内心,出生在70年代和出生在80年代的,完全是两代人。

“我并不希望他怕我,只希望他信任我!干嘛要怕我啊,怕的话肯定有隔阂。我跟以前带过他的教练聊,肖战、钟金勇、李屹,还有北京队的张雷。一点一滴地研究他,包括他对父母、对朋友、对家庭,他说话的态度、思想。先从外围了解,你要直接切,根本切不进去,没戏!”

2006年5月,18岁的马龙和队友们一起参加不来梅世乒赛团体赛,捧起了斯韦思林杯,成为中国乒乓球男队历史上年龄最小的世界冠军之一。在外人开来,马龙很乖很听话,一旦到自己熟悉的人跟前,马龙就成了一个倔犟的青涩少年。当小世界冠军遇到老世界冠军,情形并不像人们想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