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小星球

远春

2020-03-31  本文已影响0人  顾守新

佛说:“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

  二零二零年的冬天,是我过得最久的冬天了,我在也看不见那漫天飘落的樱花了,也再也听不到夜间花蕾偷偷绽放的声音了。

  我想,这个冬天,再也不会过去了。

  今年除夕,新冠肺炎的疫情还没有很严重,我出门采购今天的晚饭食材。爸爸妈妈是医生,他们今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说想吃火锅,所以我买了很多菜。耳机里的旋律摇摇晃晃的波动着,“清晨会再次到来的,无论是怎样的黑暗,都不会是永远。大概樱花开了,这个冬日也结束了。”我们都在等,等春暖花开。

  爸妈回来了,他们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爸爸的眼底不再光彩四溢,里面尽是无处丛生的疲惫和倦意。妈妈抬眼看着我,眼角滑过泪,冰凉的目光简直让我快要窒息。桌上的锅咕噜噜地翻滚着,他们叫过我,坐下,告诉我:“这次的病毒情况很不乐观,几乎是全球性的瘟疫,中心城市已经沦陷了,我们····我们必须去支援······”妈妈说到后面,哽咽着,没了声,只剩眼泪在说话,不断涌上来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他们明明就在对面,但是为什么就像快要消失了一样,我没办法看清楚他们的面容,我想告诉他们没关系我可以,可是那一瞬间却忘记了要怎么说话。晚上我听见爸妈房间里的声音,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如果我们没能回来,女儿要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好好长大?”

  还是凌晨的时候,大门被推开又轻轻关上,突然之间整个家里静得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醒来后已经太阳高照了,爸妈的航班应该也到了吧。我打算先去做个午饭,看到鞋柜上他们留下的纸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很快就回家。”

  后来的一个多月里,我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偶尔收到武汉常驻战士——爸妈的消息,两句就挂,问道什么时候回家,就是两天就回。

  三月二十号的时候,爸爸给我打电话,说要回家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晚上到的家,我给他开门,问他妈妈呢?去买菜了吗?我已经买好啦。爸爸没有回答我,自顾自地关上门,蹲下来,手掩面,波澜不惊的声音里正掀起狂风大浪,耳朵里传来一阵的怪声,像躺在一只坏了的表里,他抬头时泪水遮不住数夜未眠的憔悴,“你妈妈,她死了,十六号早上,过劳猝死······”

  春天太远了,一切都将一去杳然;冬天过不去了,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夕阳入夜成灰,时间根本没有向前走,时间把所有人都埋在下面。冬天逾越了,时间逾越了,但人没有。

  她可能想告诉我些什么吧,或许是冰箱里的食物快过期了,或许是抽屉里的感冒药快没了;她可能想叮嘱爸爸什么吧,应该是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熬夜工作;她可能还想让护士长去给二十床的病人测下体温,通知他可以出院了,但一切的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死亡夺去,一个高中生的母亲,一个优秀医生的妻子,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医生。

  已经临近四月了,气温骤降,一场大雪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在今年以前,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穿上卫衣,去野餐,去赏花,去看到整个世界的光怪陆离,爸妈用手术刀的手,会小心翼翼地切蛋糕和水果,吃到一半他们会很抱歉地跟我说,“对不起啊丫头,医院那边来了好几个急诊病人,人手不够了·····”其实他们从未缺席我的成长,更多时候,我会学着他们的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只要他们能够站在我身后,我就可以不负众望地长大,但我从未想过,她会隐入黑暗,复归沉默,她会再也无法看见我的未来。

  这个冬天,再也过不去了······

  这个春天,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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