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忆
转世轮回那日,忘了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降生于凡世。
十六岁的春天,天空一直下着连绵不绝的雨,好像再也不会晴了似的。连成细线的雨带着冰冷的气息,穿过飘缈的空气,降落于黄色的泥土。变成水坑,汇择大海亦或流入田原。
天是极阴晦的天,无边无尽的灰色席卷而来在天空中肆无忌惮地漫延、点染、铺延。我倚在门上,看那雨点打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冲洗往日的繁华。带走往日的鲜艳。
裙摆溅上了水滴,穿透薄薄的布料,亦带着春天少见的寒气。
转身回到闺房换衣,再出来时忽见一男子全身湿嗒嗒。眼睫上垂着水珠,一头乌黑折发丝柔顺地贴着身体,水顺着清晰削尖地轮廓往下淌水。嘴唇很薄,却如昔日院落花朵般妖艳。
江南男子喜的是一衣袭白衣,透明纯净的白,似江南的水,清澈见底,如春天般散发着温文尔雅的男子。可惜这男子却一身黑色。那眼中含得是千年不化的冰,蒙得是千年不散的雾,如同这连绵的雨天,阴晦至极。
“在下段弄兰,此次前来为求古婵小姐一张素手画。”
我浅浅啜饮一口茶,莞尔一笑。
“画谁?”
“当今天子!”段弄兰一张脸依旧波澜不惊。
我的动作在手关节处卡住,带着莫名的刹那,那寒气忽而盈袖。是冷还是心惊,不可捉摸。
“当今天子!”段弄兰一张脸依旧波澜不惊。
我的动作在手关节处卡住,带着莫名的刹那,那寒气忽而盈袖。是冷还是心惊,不可捉摸。
“段公子,今个还真不是时候,我古婵十六之后便不再画了。”他悠地抬起头,眼眸一闪,然后仔仔细细地沈视了我一番。
“小姐当真不画了?”我依旧眯着狭长眼,倚着椅子。
“不画了。”
自我幼年便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画画成了生活之大部,怎奈我的前世对画画已有十几年的功底了,所以到今生便成了世间一大奇事,古婵小婵也便成了那闻名遐迩的画师,求画之人络绎不绝。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一次擦臂而过。所以我在等他,等那个有五百次回眸的男子。哪怕来世的我等前世的他。
段弄兰走后。我突兀对镜,忽尔想放纸鸢。
镜里十六岁的少女,柳叶眉单凤眼,一丝妩媚风流之态,嘴角微微勾勒似笑非笑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湖面,不知是沾了水还是未沾。
孤独的等待,像燃烧的蜡烛,等待燃尽光亮、燃尽时光,最疼痛的却是那蜡烛在折磨自己。一寸一寸的在等待消逝。
穿越过荒洪的身体在哭泣,为了爱人而哭泣。
相遇事殇
雨停了,初晴雨后的天气总带着微微的湿润。
放起了纸鸢才发现那纸鸢上绣着单只的鸳鸯。孤单形影,眼中的落寞怎似我这般。任纸鸢翻飞。
忽然有两只纸鸢丝线纠结,任我如何扯怎也扯不掉。硬生生地纠结成一条丝线。
蓦回首,见男子,一袭青衫,腰间挂了一块白玉,上等的好玉。再看了看那脸,我手中的丝线滑落,带着心一同滑落。
剑眉插入发丝,英目亲落流水。多少次回首,多少回梦见,梦里的男子在眼前。
“姑娘,你看。”
“伊寒—伊寒”我木木地唤着,当压抑在喉咙多年的名字被我抽丝剥茧般呼喊出来才发现这就是埋葬多年的爱的喷发。
“伊寒—伊寒”我唤那男子伊寒,当我抑制不住泪水扑向他时,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厌恶。冷风过境也未见这般冷,怎奈我一身薄衣,这境边如同冰天雪地盛大地扑向我。
“姑娘,请你自重些。”犀利、残酷。伊寒你怎么会这样。
所谓伊人在水方,却寒光透彻。
“公子公子,等等,等等我”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呼唤,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在女子走近时将她扯进怀里,冲她温柔地笑。女子媚眼如丝,恨不得将他丝进眼中。
来世的他终不是前世的他。
“公子将纸鸢线剪掉吧,下次再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女子声音甜美,如同甜得散了还甜的糖。
说罢,就见伊寒扯掉了纸鸢线,两只纸鸢纠结飞上了天越飞越远,可总比一只好。
“姑娘,我不是你口中的伊寒,我叫宫宴。”
“宫宴,宫宴,是吧,!”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不仅刺了我的喉咙也刺伤了我的心。深陷在沼泽地里,全身血淋淋,体无完肤.
素画名手
可是宫宴就是伊寒呀,不是吗?!
“公子我刚才突兀了,只不过见到的你像我一个友人才会做出此举动。”这本该遇上的人却了本该遇上不该遇的人了。
湿润的空气也该微妙起来了。
“哪里只是姑娘思人心切罢。”宫宴的脸舒张了,带男子特有的温和和一股傲气。在空气里明媚的纠缠,如两只纸鸢,了明媚地纠缠着我。
伊寒,伊寒,来世匆匆不忘记忆,只为与你相遇,可是你却忘了我。
你却忘了我……
花落自有惜花之人,可独自等待你记忆的苏醒,却无你的惜怜。
独自等待也落得这般寂寥。
一头为你留的青丝也变得这般繁密,垂肩及地。
“公子,可否告知你从哪里来。”双手绞在一起生疼。哪怕他早已不是伊寒却发现自己固执的认为他是,他是。
“我乃京城人氏,出门游玩,可惜因放纸鸢而迷了路。可否请姑娘带一下路。”依旧温婉。
我微微一惊,来世的等待是灯枯油尽,可万万没想到伊寒会知温柔。以前的他总是目无下尘,冷裂的气息倾袭别人的喉咙。
魅惑的目光瞳孔闪着冰冷的目光。这样的他却令我念念不忘。
“公子到我府上吧!这里太过于偏僻,袅无人烟之地。”
回到府上,我安排他们住下。安定下来了房,却安定不住心。
宫宴见我这俯上画极多。便问:“姑娘,这画可是出自你之手?”
“是!”
“古婵可是你?”
“是!”
他微微一笑,目光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说:“古婵是这等年轻啊!”
我抽出手绢掩嘴轻笑。抬头再看他时,他的脸微微一征。
“公子让我画一张画吧,这十六之后便不画了。”
桃李终是逃离
我拿出笔墨纸砚,腕上衣袖露出玉似的手臂。铺开纸,醮上墨,配好力道。清晰的轮廓展现。不一会一男子赫然出现。
眼角的泪水滑落,悲伤像乌云般笼罩过来,看不见阳光。泪水浸泽化开了墨汁,无声无息地蔓延了一大片,待发现时,想擦掉发现早已不是时候。
宫宴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可惜可惜了。”然后走了。
伊寒从不会这样说,他总用极其严厉的口吻说:“重画,不容忽视的口吻,不容抗拒的命令,而我却目光灼灼地说是。于是双期待下一次他这样多关注我一点。
十多天下来我看到的是那宫宴与那女子一同嬉戏游玩,总在我眼前不经意闪过又极其霸道的强占了整片视野。
心是依旧的怅然、失落。
宫宴走了。
走的那天他问我:“可愿同我一道离去。”
我强忍泪水,倔强地摇摇头。他身边的女子杏眼圆睁斜眸瞄了我一眼。我冷笑。她飘至我身边府在我耳朵上说,他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你若进了宫,也成不了独宠。
我的人如同高空悬落,摔的支离破碎。泪籁籁的落下,又十分固执的拭去,告诉自己:“伊寒不会让古婵落泪。”
每次落泪的我,伊寒总会捧起我梨花带雨的脸。用冰凉的嘴唇吻干我的泪,告诉我“伊寒不会让古婵落泪,永远不会……”然后那唇辗转我的脸,哪怕他是如此的冰冷的人,却也用他的爱来燃灼我,不再让我伤心。
所以,哪怕用来世的我等待前世的你。
我也不曾后悔,不曾后悔。
花自飘零水自流,宫宴终究走了。
我对他的说:“宫宴再见了”像雪花飘零,轻得仿佛只有我自己听得见。再后来的我便也在了只有枯灯、青瓦可以作伴了。
雨又开始下了,没完没了地下。有人扣门送了一只书笺,一块令牌。
展开信:
“古婵:
我知道你透过我却看到了另一张脸。我确实恼了。可我却莫明其妙的想你。我叫慕容宫宴,当今太子。父皇病危日后我便可坐拥天下。我给你一块令牌,这可以进宫。我希望你能来,毕竟我从未见过你这样淡泊却又忧郁的女子。
等你!!
慕容宫宴”
水在蒸发
段弄兰也依旧陪我,陪我赏花、陪我喂鱼、陪我踏青……安静的男子。一身沉稳的黑色裹着长躯,从未提及什么求画之事。那瞳孔的光芒依旧发出冷裂死致命的气息。不动声响;只是偶尔见我为那花儿草儿抿嘴一笑时,才会在眼睛里闪过似是而非的情素。
这样的男子像极了伊寒的气息。
当浸山遍野开满花时,一阵马蹄声,一群士兵打乱这一湖的宁静。那时候,我坐在小溪边看鱼儿。段弄兰怕我受凉回去帮我取衣。那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或红或白的花都开了。我的脸如撕裂的朝霞般笑了。
伊寒你也看到了吗?
可是当风灌满了解到衣袖,我全身发抖,我看到了士兵。他们活生生将我带走。我走时一身白衣衬出了我苍白的脸。
伊寒我在等你!
我离开了,我固执的不肯落泪,因为还会回来。
当进了宫看到大殿上的像极了伊寒的男子时,胃在翻江倒海般的痛。那在无声无息的蔓延,以致于全身散了架似的。看到自己白色长衣如梨花般垂在地面。才发现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永生难忘。
那爱正麻木地醒着,醒着。
“古婵,你还记得朕吧”男子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柔得如同那绵絮,带着微微的暖流。但唯独在那朕字上绕上了千年不化的冰。
“民女何德何能能让皇上如此记挂。”
“古婵你应记得朕让你进宫的事吧!”
“民女不敢当”我的头压得很低,低得我看见白色的衣服上悬着自己的泪珠。晶莹剔透充刺着悲伤、绝望。
“好吧,近段时间你就当在宫里做客吧”我惊讶得抬起头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宫宴走了过来,扶起我。那修长的手触碰到我时,一阵惊慌失措,失措到远远的走开,用颤抖的声音说:“民女告退。”
熟不知身后的人呆住了,微微一笑用叹音对着这宽宏的大殿,原来古婵你那么怕我。
不管我逃得怎样快,还是想躲避什么,可我终究还是听到了。连同那叹音也进了耳朵,之后的我像禁锢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冷暖自知。
原本只想一个出逃,却不曾想过段弄兰出来了。他更憔悴更削瘦了。
“古婵,你应该是被皇上软禁了吧!”
“嗯,真被软禁了。”我的眼神飘向了远处,唇边有一抹无奈被禁固,恍然失落的神情全落入段弄兰的眼中。
他突然轻轻地拥了拥我,怀抱非常的暧,我的侧脸靠着他的胸膛,如坚实的墙壁,哪能怕泪流满目也不担心。
我转身推开了弄兰,看到的是一张愤怒扭曲的脸,那温和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同水一般蒸发了。
生命的延续
“段弄兰没有我的允许不可进宫了。”说完他就走。听着那愤怒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变小。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缩小。从始至终他未正眼看过我一眼。
还真没正眼看过一眼呢!
一旁的段弄兰的有些变青了!他说古婵你要离开必须采用摄魂蛊了。我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眸如同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暗元天地没有光线,一如我当初。
可惜我可找到了光亮找到了伊寒如同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哪怕他是毒。这辈子只想为杀手,冷酷无情的杀手,绝情才量他的命。
我不想杀人,只因前前世为了伊寒杀了太多的人,罪孽太重了。
可是弄兰的话厉厉在目无时无刻的在提醒我:伊寒,伊寒,在找你。回去,回去。
是啊,伊寒找不到我怎么办!我要回去,必须回去。
当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芳华讨后又显芳华时我于体会到什么时候是深宫大院锁住了青春年华,禁锢烂漫天真。
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伊寒是爱极了自由的。常常望着那鸟儿便出神。我看见他脖颈处,虫子一般扭曲的刀伤深深路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偎在他怀里,我的侧脸亲吻着他的胸膛。
我们都是孤单的如同绝处缝生的松柏,孤傲挺立冷暖自知。
最后一次见的段弄兰,我求他将画蛊带过来。
于是炼蛊成了我延续生命的方式。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炼了大约三个多月,我出来之日,便是宫宴的大眼了。宫里一阵大乱。我却早已望穿秋水,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边。笼里的金丝雀是自缢了,可我没有。
我回到了我原来的世界。可惜无人陪伴。段弄兰选择的终是江山。
“我从未爱过你”我冷笑,那笑如同幽谷的兰花惨淡的香味掠过湖面带着世俗的憎恶。
弄兰的眼神冷冽,那不散的雾、不化的冰似乎更多了。他离开了,原本的他或许想对我说:“从今以后做我的女人吧!”口气是命令,不容抗拒。可惜他不是伊寒。
伊寒从见到我第一眼也对我说:“做我的女人吧!”他狭长的眼睛眯着,看不见阳光,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裂锦般的发丝。
他将我揽在怀中,看不见他的眼睛,他说“做我的女人吧”,却看见他的下巴抵着我额,我笑了,笑得如撕裂的朝霞灿烂。
伊寒,我会做到你的女人的。
伊寒的冰冷瞳孔流转出阳光的味道。他的嘴角上扬。紧紧将我拥入怀中。
伊寒我在等你,哪怕用来世的我等前世的你。
一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