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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有暗香来(三生三世版)

2018-03-22  本文已影响137人  花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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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李幸,自幼丧父,随寡母孤苦成长。年十八,中举人;同年,母丧,遂守三年。三年礼毕,乃筹措资金,收拾行囊,辞别乡邻,赴京城参加会试。

  李幸风餐露宿,一路逶迤,数月至京郊。

  这日,忽降大雪,纷飞如鹅毛。李幸身负行囊,步履艰难;顷刻间,悉身白雪。前望,不见村舍;后望,唯余苍茫。不久,李幸四肢渐僵,饥寒交迫,只得咬牙前行,边走边吟哦。

  不知行进几何,忽见一山脚下,有一废弃窑洞。窑洞上的山崖边,一株红梅立于雪中,开得正艳;虽有白雪压顶,却傲然挺立。远远望去,似烈火燃烧,暖尽人心。

  李幸进得窑洞,卸下行囊,将窑洞内杂乱物件收拾一番,烧火取暖。

  次日醒来,风雪停了,大地如银装素裹。李幸出得窑洞,抬头看时,见那红梅已被大雪覆盖,只露出零星红妆。

  李幸当下心急火燎,步步小心向那岩石攀去。终于费尽心力,立于红梅一侧,用手抚了枝干上的大雪,露出其本色。受了白雪浸润,红梅越发惊艳,似夏日娇阳,似大火燃烧,更似心头赤血。

  只是,一根枝干因大雪倾轧而折了,李幸左右思量,别无他法,只得扯了里面的衣衫,为其包扎。

  再三看那红梅,李幸一边欣赏一边想着:有此绝色,便是未中了会试,此番看了这景致也值当了。

  折中窑洞,李幸便在墙壁上,题了首梅花诗,极尽其喜爱之情。

  又停歇了一日,李幸这才收拾了行囊,踏雪前行。只是那一抹艳丽,时常盘桓在脑中。

  两月之后,会试揭榜,李幸名落孙山。反复看了榜单,李幸便匆忙离京。

  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知将要去向何方。待到日落西山,天色昏暗,李幸才发现已行至郊外,前后数座山,不见人烟。就着明月,沿着山路,几经周转,这才看到一处废旧窑洞。

  进了窑洞,点了火烛,李幸才发现,这处窑洞竟是先前避风雪时的旧所,墙壁上还留着昔日题下的梅花诗。李幸不禁苦笑:他倒是和这里有缘。只是来时,红梅绽放;此时,梅花怕早已谢了芬芳。只觉物是人非,昨日的时光,已不在了。

  翌日醒来,李幸出了窑洞看向那株红梅时,早已谢了红装,一树绿叶随风舞动。攀了岩石,坐得梅树旁边,春风吹拂,看漫山遍野,葱葱茏茏,野花点缀。触目望去,不见一人,只觉得天大地大,心旷神怡。

  坐了半日,李幸心意已决:就此安定下来,想个出路谋生,三年后二进宫,进京会试。

  思虑既定,李幸便收拾了窑洞,又在附近镇上摆了桌子、挂了牌子,给人书写并卖画。连日下来,虽然赚取不多,倒也够得一人温饱。

  随后,李幸又在窑洞附近辟了园子,播了菜子,并开辟几分田地,一为营生,二为消磨时间。闲暇时,便吟诗作画,抚琴自娱。

  早前,李幸便已沿着山石辟了台阶,可以直达梅树。时隔几日,便为其浇水施肥修剪。

  日子虽清苦孤寂,倒也不失有一番情趣。

  日月如梭,不觉又是寒冬。这日又是大雪纷飞,恍惚中,似听到有人叩门。迟疑着,李幸开了门。

  寒风随之袭来,门口立着一位妙龄红衣女子,面如冰雪清澈,又如夏花艳丽,自带一丝幽香,沁人心脾。

  李幸一时惊着了,思虑片刻,将那女子迎进来,不过数言,便已明了此女子的去往:此女子唤作梅仙,早前没了寡母,只得投奔此间的亲戚,不料人家竟搬去别处了,也无人知晓。梅仙不知进退,茫然走着,便遇到了这大风雪。

  李幸听了,半响无语。

  梅仙手捧热水,半响,开口道:“若是公子不弃,梅仙愿为婢为妾,只求跟着公子,求得一日三餐。”

  李幸听了,又喜又惊又忧,将当下的情形说与梅仙听了。不料,梅仙仍坚持适才言辞,态度坚决。李幸思之再三,应允了。

  当晚,二人便结为夫妻,以天地为媒,拜了三拜,许下了盟誓。

  此后,两人你侬我侬,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煞是恩爱,便是神仙也要羡慕了。

  如此神仙眷侣的日子,一年之后,于无声处便消歇下来了。李幸待梅仙和先前倒是无二,只是忽尔便皱了眉,脸上的阴郁也便跟了来,并时常叹息不已。

  原是会试将近,李幸不知明年的会试,会是如何结果。看着坐在一旁缝补的梅仙,李幸心里一片苦涩,却无可奈何。

  看着夫君的神色,梅仙心中黯然,一不留神,竟让银针扎了手指,沁出一滴鲜血。看着那殷红的血珠,丽娘当下有了盘算,便宽慰夫君,言明无论前途如何,此生决不负他。

  李幸心生感动,恢复了心志,一心备考。

  会试前一月,李幸便别了梅仙,赴京备考。数月之后,会试发榜,李幸果然中榜。不久,李幸在殿试上,也独放异彩,蟾宫折桂,得了状元。

  日夜兼程赶回了家,但见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找寻不见梅仙的身影。便是山上的那株红梅,也似被雷劈了,断成了两截,枝干零落四下。

  李幸肝肠寸断,一股暖流从胸腔里迸发而发,竟是汩汩鲜血。

  握着红梅的枝干,李幸后悔不已。

  “夫君,你可是在寻我?”梅仙忽现庭院,神色沧桑,面容苍白。

  李幸奔过去,拥发妻在怀,道:“娘子,我中了状元,有你在,这份荣耀才算圆满……”

   梅仙看着夫君,笑道:“我知晓。所以想着,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你的怀里,让你知道,我不会弃你而去……”

  随后,梅仙告诉李幸,说:她便是山上的那株红梅,已修炼百年。因为得了李幸的爱慕和恩泽,化身为女子。为了让他得偿所愿,她将自己的精血注入到砚台中,写出的字,使看过的人如沐春风,过目不忘。这才使得李幸中了状元。

  不料此事为天庭所知,派百花仙子特来捉拿她,称她所作所为扰乱了人间秩序,定要上天庭受罚。

  “你何故如此?”李幸问。

  “你若没有功名,定会终身不快活,你若不快活,我便不欢喜。若是你欢喜,我便是舍了命,也是情愿的。”梅仙看着夫君,双眸中尽是不舍与眷恋,“只是可惜,从前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李幸热泪奔涌,连连摇头,心中早有了悔意,不该执着于功名。

  梅仙神色淡然:“夫君,天庭冰冷,没有欢愉。我这一生,因着遇到你,便是化成了灰,也值了。人间几日欢爱,胜过天庭百年,我不悔。”

  说着,梅仙便捧起夫君的脸,将自己的唇迎了上去。

  一吻之后,李幸如同食了仙浆玉露,通体有了灵气;而梅仙的脸色却更加苍白,连呼吸都弱了下来。

  “你将内丹渡给了他?你就不怕飞灰湮灭?”百花仙子飘然而至,痛惜地问梅仙。

  李幸听了,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梅儿,你若弃我而去,让我如何独活?”

  梅仙看着李幸,眼眸里尽是满足的笑:“我将内丹给了你,从此以后,你便身体康健,百毒不侵,定能长命百岁。这一世,不要拘着,尽情地做你自己吧。”

  李幸痛彻心扉,泪如雨下,看着怀中的人儿,如星光般散去,最后化成了漫天的梅花花瓣,落入他手心的,只是一瓣梅花,和那支他买给她的碧玉簪。

  百花仙子看着失魂落魄的李幸,摇头叹息,并施了法,让他忘记了和梅仙的一切。

  李幸醒来时,已是两天后,房前屋后,一切安然。可是,他看着身边的一切,总觉得少了什么,心也隐隐地疼痛,却不知何故。紧攥在手里的,是一片枯萎的梅花花瓣,和一支碧玉簪。它们来自何处,是谁人所赠,他全然不知。

  坐在山崖边,看到那株残缺的红梅,李幸落了泪,顺着脸颊,滴在那枯根上。

  从此,书生李幸便住在了这里,仍和先前一样度日,每日得了空,总要坐在那株梅树前,抚琴高歌,只是他的琴声,怎么听着,总有说不出的寂寥和伤神,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至于功名,他倒真把它看成了天上的浮云。从此,便断了考取的念头。

  又过了数十年,春风吹过大地,那棵残梅,竟然沿着根部,发出了嫩芽,又嫩又绿,甚是可爱。

  几年过后,红梅绽放,虽没了昔日的盛世容颜,但在白雪散漫的冬季,却别有滋味。

  自此,李幸便以养梅为趣,不过数年,窑洞周遭,尽是各色梅花。

  李幸写出的梅花诗,极富才情,独树一帜,引文人卿士争相抄写传颂。继而,李幸的才情与名声,也在官家流传,便是当朝圣上,也吝惜其才,委吏部官员招徕朝廷,被拒数次。

  自梅仙去了,玉帝多番派仙人为李幸指点仕途之路,无果。又派仙人看了李幸的心志:此生志不在仕途,在于山野之间。

  眼见李幸已四十又五,玉帝焦灼不安:文曲星还不就位,人间大局不得疏通,这可如何是好?

  观音菩萨列位仙庭,掐指一算,说:“玉帝,文曲星此前在天庭时,便与梅仙两情相悦,因此触犯天条,梅仙才被贬下凡化作梅树;文曲星也因此在人间历练。但此番文曲星下凡,事关人间苍生。但其心志,便是在天庭时,玉帝也知晓一二,此人此仙不得其志,定终生不弃。为了天下苍生,玉帝还是逐了他的心愿吧……”

  玉帝思量一番,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李幸卒于四十五岁,在该年的第一场大雪之后,红梅初绽时。临死前,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片梅花花瓣,梅仙的模样在他眼前浮现……

  与此同时,当朝宰相喜得金孙,取名李幸。

  此子天生伶俐,勤奋好学,志存高远,被誉为奇才。年十八,中举;次年,中状元。

  年二十,李幸被皇帝赐婚,新娘乃皇帝胞妹,梅公主。此公主天生奇香,似花香,清幽淡雅;冰清玉洁,性情高雅,唯爱梅花。

  洞房花烛夜,掀开红盖头,李幸便瞧见那倾城之貌,与心中幻想之人竟毫厘不差,便脱口说:“我们,可曾相见?”

  梅公主莞尔一笑,说:“我自出生,便居于深宫,如若相见,便是前世了……”

  李幸与梅公主婚后,琴瑟和鸣,志趣相同,皆以得遇对方为此生大幸。李幸从此在仕途上,步步登高,青云得意。虽处身优渥,但不忘人间疾苦,时常以民生民愿为己想,所到之处,皆为百姓所称道。

  婚后数年,李幸与梅公主在京郊游玩,竟看到一处胜境:漫山是各样梅花,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俏丽多姿、风骨高洁。

  进入梅园,是一荒弃窑洞,似久无人居,墙壁上却题着一首梅花诗,虽经日月蹉跎,仍看得出字迹:

   万物零落无颜色,傲雪夭夭灼我心。

   但使满目芳华在,不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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